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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常侍,其人伏流川,乃是不其侯之侄。”

    曹節此時業已平靜,摸著自己臉上的假鬍子,眼神眯起,原本就顯得陰狠的臉上更顯可怕,咬牙切齒道:“伏流川?治瘟郎?不殺汝,吾誓不為人。”言罷喚來身邊親信,對其耳語,未久,親信便出門而去。

    稍後,曹節讓婢女整理了朝服,也坐上馬車朝宮門駛去。

    伏泉被河南尹掾屬吏役收押入官後院,本以為會產生許多周折,未想那法曹進了潘俊家門,問明潘俊幾人前事,又在潘俊家門四處詢問鄉鄰,便吾他事,後來便差人將他與不其侯府家僕盡數收押。

    河南尹作為東漢京都雒陽的治所,官署極大,後院似乎來人很少,是以顯得清雅寂靜,眾人雖然上了刑具,但卻未入牢獄,只不過外有數十差役巡邏看守,隱隱有後世單獨牢房的樣子,這點讓伏泉很是不解,暗道這羊陟是何用意?畢竟自己說到底也是殺了一個秩比兩千石的高官越騎校尉,且其清名在外,又與自己無任何私交,不該如此袒護才是,倘若外人知道其該如何自處?

    正想著,突然門外傳來異響,接著便見一老者前來,身後跟著幾名小吏,左右差役見他後盡皆行禮放行,伏泉想來能在這河南尹官署如此隨意的必是羊陟無疑。  

    其人已離自己不遠,伏泉隨即道:“見過羊公,恕泉刑具在身,不能見禮。”

    羊陟驚曰:“汝識吾乎?”

    “不識。”

    “為何知曉是吾?”

    伏泉道:“觀察而已,素聞羊公清苦,觀公衣著,皆非新衣,而公為河南尹,適才見眾吏役皆與公行禮,不予攔截,能在河南尹官署里如此隨意者,必羊公也。如此觀之,君不為羊公,誰人為之?”雖然來前便聽聞羊陟為官清苦,但伏泉並未有所感覺,加之其於東漢黨人印象不多,前世只以為其多為後世士人多加粉飾而已,只是此次近觀黨人“八顧”之一的羊陟才知,史書記載所言非虛,能聞名天下、流傳後世的士人,品行必讓人敬佩。

    試想看看,羊陟出自泰山羊氏,家族世代高官,羊氏家世兩千石,往上數能數到七八代,可謂是當之無愧的世之大族,可其竟穿舊衣,又聞其時常以乾飯蔬菜充飢,這等人物竟出自世家,誰人可信?

    羊陟哀嘆道:“余聽聞‘治瘟郎’自幼早慧,喜觀察,勤思考,今日見之,果然如此。可惜,君之所為,甚惜也。惜哉!惜哉!”  

    伏泉不知羊陟可惜什麼,他說完此話便就離去,只是走時命人除去自己與家僕眾人刑具,連案情前後發生之事都為問及,難道自己想法出了什麼變故?但又不像,因為觀羊陟之言似乎並未對自己有敵意。

    後院看守嚴密,看護之人皆乃羊陟親信,無羊陟之命外人難以進去。此時,河南尹掾屬一小吏,看著後院門前左右那數十名差役,狠狠的看了一眼便出了官署,他便是曹節與河南尹內放置的眼線,今日得了曹節之命,見機滅了伏泉之命,可觀羊陟所為分別已與伏泉合夥,此事已大,必要立刻報知曹公。

    羊陟離去時天色已晚,伏泉想來應是明日審理自己之事,一夜間輾轉難眠。講真,此時他真得很害怕,畢竟前世今生第一次殺人,說不害怕肯定是假的。而且白日若不是曹破石大意,加之自己前身亦有習劍,漢時不像後世儒生,四肢不清,五穀不分,講求君子六藝,否則僅憑自己估計很難革殺此獠。

    曹節去宮裡時,滿臉淚水,其唯有一弟,因其已自宮,無生育能力,是以平日對曹破石多加寵愛。前番其與自己訴說伏完一事,自己因劉悝之事嚴令其收斂,未想他們沒有與伏完作對,伏完侄子竟然今日誅殺了其弟,曹節既是傷心,又是悲憤,準備與皇帝劉宏挑撥,必讓伏泉死矣,任其為皇戚由如何?想那竇武何等威名,還不是被他們誅殺,你這“伏不鬥”能與竇武比之?  

    只是剛進宮中便見到劉宏正與伏完商討,因與劉宏相處日久,觀其臉色便能猜道皇帝想法,心裡一顫,暗道不好。伏完定是提前告知皇帝,自己若是於此事上多加讒言,皇帝必之,暗中給了陪侍皇帝身邊的趙忠眼色,意思是其為何放伏完進來。

    趙忠心裡也是發苦,伏完身為中散大夫,可隨時面見皇帝,論議政事,當然一切都要看皇帝見與不見。近來皇帝甚喜不其侯一族,是以劉宏聽到伏完求見,稍加思索便讓其入殿,只是未想伏完覲見皇帝後,竟然說及伏泉刺殺曹破石一事,心中後悔不已,此事換做他人亦阻止不了,只是今日是他當值,憑白遭了曹節忌恨,真是何苦來哉。

    劉宏看了曹節,眼色陰沉,聽了伏完所言,他未想自己所信宦官親屬竟如此囂張跋扈,視國法於無物,與平日王甫、曹節等人向自己言語完全不同,大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他自即位以來,第一便是驚恐有人奪其權利,第二便是痛恨被人欺騙,否則竇武一事,他也不會憑曹節簡單一句“黨人們相互拉攏勾結,圖謀不軌,妄圖顛覆我大漢,奪取陛下皇位”,不問事情真相就害怕的簽了詔書,蓋了玉璽,實在是外戚王莽篡位在前,不敢賭外朝有沒有騙他,竇氏有沒有篡位的念頭。

    曹節知道自己必須出奇招,只見他噙著淚花哭喊道:“陛下,奴婢命苦矣,自小入宮,家中唯有一弟,今卻被不其侯之侄擅殺,吾弟畢竟乃是大漢越騎校尉,被一童子害死,此漢室之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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