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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照片,你幾年之後還會拿出來再看嗎?”有一回,我問一個愛拍照的朋友。她答不上來。
“那拍來幹嘛?”我問?
“也許有一天會看的。”她回答。
我不看以前的照片。看以前的照片,只會看到自己老了。幹嘛要發現自己老了呢?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回首的好。
“去旅行不拍照,會忘記去過哪裡,也會忘記那個地方多美的呀!”我的朋友又說。
那又何必一定要記得?
那麼容易就會忘記,只證明了那趟旅行和那片風景並非很難忘。
不管我去過哪個地方,要記住的,自然會記住。忘了的就是不重要。
風景是風,是水,當我看到一片風景,那片風景也吹拂過我的日子,流過我的生命,它愉悅了我,我也在它那兒就下了足跡。有沒有留下憑證,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美好的風景和最愛戀的旅伴,都陪我有過那一段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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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床是歸鄉
說出來有點大吉利市,我喜歡醫院那種可以調節角度和高度的電動床。睡在這種床上,做起來看電視和吃東西都很方便。
不過,等我老了,大概會有很多機會睡這種床,現在大可先睡睡別的床。
小時候,我夢想有一張老夫子的床。《老夫子》漫畫裡,老夫子的床是藏在牆裡的,一拉出來就成了一張床,很好玩,我見過這種床,那是在一個同學的家裡,她姊姊的床就是這樣,平常不礙地方。
床是愈大愈好,人睡在上面,可以隨意地翻來覆去,一次,一個男人聽到我這麼說時,歪嘴偷笑。我知道他想些什麼,只覺得他心太邪了。兩個人才可以再床上翻來覆去,一個人就不可以嗎?
床是一個人在家裡最我心的角落。心情好的時候,我們也許會暫時忘記它。然而心情沮喪的時候,我們一回到家裡,就以九秒九的速度奔向那張床。
失戀或者苦苦思念一個人的時候,我們癱在床上,睡著又醒來,醒了又再睡,這會兒睡到左邊,過一會兒睡到床尾,不停的換姿態,換來換去,只想換一個不再想他的姿態。
傷心的時候,我們死翹翹地蜷縮在床上,抱著這頭哭得死去活來。翻幾個身,哭幹了眼淚,眼淚模糊地睡著了,醒來又再哭。要是沒有床,怎麼可以哭得這麼舒服?
床是一個人的小世界,大世界在外面,枕席之間的小世界,才是每天的歸鄉
人有幾張臉
我們常常會聽到一句話:
“他對甲士一張臉,對乙又是另一張臉!”
這句話不免有點貶義。
但是,任由幾張臉不是自然不過的事嗎?
難道外面會把對父母擺的那張臭臉拿去對著熱戀的情人嗎?
外面有會不會拿著對情人的那張風情萬種的臉去對一個剛相識的朋友?
對上司的臉也不會用來對下屬。
對老師的臉不會用來對同學。
對仇人的臉也不會用來對喜歡的人。
即使是面對朋友,也許還是會依據友情的深淺而換上不一樣的臉。有些朋友,你可以對他說出真心話,知道他會明白你是為了他好,也知道他不會因此生氣。但是有些朋友,你明知道他好強,你說話時會比較懂得遷就他。
人對上司和對下屬有兩張臉,因為一個是他付薪水給你,另一個是你付薪水給他,總的有個界線。
對情人和朋友也當然是兩張臉,否則你的朋友們恐怕都會吃不消,說你太甜膩溫柔,認不出你來。
問問你自己,你有幾張臉?
一個人不只一張臉,也許是兩張,三張,十三張……只要每一張臉都是真的,都可愛,不虛假,不造作,那就無所謂了。不虛假也許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那麼,只好盡人事了。但是,至少要有一張臉,是你自己也覺得可愛的吧?
靈魂的微醺
我愛洗澡,喜歡每天早晚洗一次,夏天會多洗幾次。可我是個急性子,每次洗澡都匆匆忙忙的,速度很快,不像有些女孩子,一進了浴室,沒有一小時不會走出來。
為什麼總是那麼匆忙啊?加入身體是聖殿,我並沒有好好供奉這座聖殿。除了在外地旅行泡溫泉的時候,我從不會慢下來對待身體,心情好或不好,也會人性地吃東西,當發現自己胖了,會自欺欺人地避開鏡子不看,浴室的磅秤在就給我打進冷宮了。
進來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身體太疲累了,我突然愛上了泡澡。
裝滿一缸熱水,然後再水裡撒上一把兩億五千年結晶的喜馬拉雅山紅粉眼岩鹽(yán)。岩鹽可以舒緩疲勞和柔軟肌膚。據說,在新月的夜晚和月圓之夜使用喜馬拉雅山岩鹽泡澡,更可以排毒和提升心靈,不但潔淨身體,也達到了洗滌靈魂的境界。
我喜歡每天用不同香味的浴液洗澡,就像我們不喜歡重複前一天的衣著。但是泡澡的夜晚,我喜歡重複使用助眠的熏衣糙。
身體到底是一座聖殿還是一具臭皮囊?要看是什麼時候什麼年紀和什麼心情。
是聖殿也好,是臭皮囊也好,它終歸是在這世上伴隨你一輩子的。它也想它的主人,又自戀的時候,也有脆弱,彷徨,甚至卑微的時刻。要是靜下來泡一個澡能讓我們一窺此身的奧秘,還來一份覺知,那麼,所花的時間終究還是賺了。當你在水中看到自己身體的倒影,突然了悟,身體是聖殿,也是臭皮囊,兩者可以再一個人上並存。到了最後,你還是要跟它擁抱,沒法擺脫,也不需要擺脫。
這樣泡一個澡,我想像,是靈魂的回眸,也是靈魂的微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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