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你不要聽他講話
第336章 你不要聽他講話
白色的奧迪車從小區大門開進來,慢吞吞地消失在樓下車庫。
過不久,姜禾從車庫出來,屁股後面跟著蹦蹦跳跳的姐弟倆。
許青趴在露台邊緣瞅著下面一大兩小的身影。。
「爸,你也在呀。」
姜禾進門遇見準備離開的許文斌,很自然地打招呼。
許文斌嘴唇動了動,點頭嗯一聲,「過來找他說點事,這就回去了。」
他回頭看許青一眼,目光掠過柜子上的草鞋,再轉到姜禾乾淨的臉上。
一個古代人跑過來給許青當媳婦生孩子,偽裝成現代人,天天養花餵貓?
許文斌恍惚了一瞬,摸摸湊過來喊爺爺的許十安腦袋,再看看幫許錦摘書包的姜禾,沒有久留。
許青把女兒抱過來,捏捏她的臉蛋,隨著姐弟倆慢慢長大,模樣也慢慢不同,許錦長得更像媽媽一點,眉眼間帶著姜禾的影子,叉著腰生氣的時候更是有姜禾的風采,好像在養一個幼年版姜禾一樣,真好玩。
「咱爸過來幹嘛了?」
姜禾從桌上拿個蘋果啃一口湊到許青旁邊,脆生生的甜美潤口,遞給許青他還不愛吃。
「對我把你的草鞋保留十餘年這件事表示懷疑和疑惑,以及你的身手,還有我教你語文數學的事……」
「唔……」姜禾吃了一驚,趕緊把嘴裡的蘋果咽下去問,「他懷疑我的身份?」
「應該早就懷疑了。」
「怎麼可能……告訴他他都不信吧,我有時候都懷疑我是不是有那個妄想症,還得揍你一頓才行。」
「……」
破案了,原來不是手癢。
「我告訴他了,他信不信的,反正不會亂猜別的了。」許青道。
姜禾愣了愣,「告訴他了?」
「嗯,都十年了。」許青摸了摸姜禾的頭髮,笑道:「你只是個花店老闆,別的都是笑話。」
「咱爸要是信了,再問我唐朝那些事怎麼辦?我都記不太清了……」
姜禾在沙發上側個身,對這個問題表示擔心,老爺子是考古的,現在考到兒媳婦這裡……
「我都和他說清楚了,不會問。」許青見姜禾擔心的樣子,轉口道:「就算記得清又怎麼樣,你就是個土包子,除了那縫縫補補的破衣服和露腳趾的鞋,好衣服摸都沒摸過,你知道什麼?」
「……」
「唐朝的狗大戶吃什麼?穿什麼?喝什麼?皇帝長什麼樣?天天拿金鋤頭刨地?」
「……」
「他比你還清楚唐朝的事,經濟、文化、政策、興衰,你知道那些達官貴人多會玩嗎?肯定想都想不出來,挖墳挖出來過那個什麼,床上的玩具……啊!」
「哼!」
姜禾狠狠扭了他一下,叼著蘋果去做飯了,敢說她是土包子。
雖然沒去過長安,也沒摸過好看的衣服,不過……怎麼也去過姑蘇,她還會做薺菜餅子。
原汁原味的唐朝餅子,誰會?誰也不會,只有她能做得出來。
「爸爸,什麼玩具呀?」許十安咬著手指頭問。
「小汽車玩具,嘟嘟嘟……」
放在桌上的手機亮起,然後震動起來,許青拿過來看看,幼兒園老師。
他讓姐弟倆去一邊玩,接起來問:「老師有什麼事嗎?」
姜禾從廚房探出頭,瞧著許青打電話,看他表情疑惑又納悶地和電話那邊的人溝通,等掛掉電話才出聲道:「怎麼了?」
「說重女輕男對孩子也不好,容易產生心理問題。」許青搔搔頭,「女兒帶的花漂漂亮亮,兒子隨便在路邊薅個喇叭花就讓他帶去了,這樣不對。」
不應該啊,他甚至懷疑老師這個電話打錯了,姜禾明明準備了兩個特好看的花,許錦帶的是絢爛的紅玫瑰,十安帶了一束天堂鳥。
兩個人納悶的目光落到旁邊和許錦搶遙控器的十安身上,讓他皮一緊,睜著大眼睛無辜地瞅瞅兩口子。
「十安,你的花呢?」
「放在學校瓶子裡。」許十安撓撓屁股,這小子每次心虛的時候都喜歡做這個動作。
「他和瀟瀟換了!」許錦取得遙控器的控制權,還要告他一狀。
「……」
「……」
……
許文斌回去後,周素芝正炒菜,準備打電話催他回來,就見他進來一頭鑽進書房。
「一會兒吃飯了!」
「嗯。」
應一聲便沒了動靜。
直到吃飯,許文斌才重新出來。
「你幹嘛去了?」周素芝瞥他一眼,這老頭兒端著碗在想什麼事。
「去青子那兒了。」
「幹嘛?他怎麼了?」
「他沒怎麼,我快出毛病了。」許文斌夾口菜放碗裡,盯著碗越想越覺得不真實。
「青子他媳婦,姜禾,不是一般人。」
「當然不是一般人,一般人生得出龍鳳胎嗎?多小的概率。」周素芝一副你在說廢話的樣子。
「不是,她身份不一般。」許文斌搖頭。
「怎麼不一般?」周素芝問,接著眉頭微皺,「難道還是什麼大小姐?有權有勢?和許青私奔?」
她已經腦補出來姜禾被家裡人強行拆散,然後小兩口私奔,現在家裡找來要把十安帶走回去繼承家業,只給許青留下許錦,或者都不留的大戲。
又或者姜禾是哪個大家族的私生女流落在外,所以結婚時沒有親家,現在被認回去了……
電視裡都是這麼演,不然還能怎麼不一般?周素芝瞅著許文斌,等他給個解釋。
「要說她是……唐朝人,你信嗎?」
「??」
周素芝眼神動了動,抿一下嘴低頭吃飯,再抬眼許文斌還在那兒糾結。
她欲言又止。
「老許……咱……不挖遺蹟了,要不你申請換個崗位吧。」
「我沒事。」許文斌搖頭道。
「我說真的。」
「不用換,要不了幾年退休了。」
「別,趕緊換吧,我覺得你是真有毛病了,才覺得姜禾是唐朝人……青子都和你說什麼了?不行,我得找他問問!」
周素芝氣憤的不行,就想打電話罵許青,這小子把他爹都忽悠瘸了。
早就說不能和那貨多說話,太鬼了,經常說著說著就把人帶偏了,現在連他爹都不放過。
「算了,我就開個玩笑。」
許文斌擺擺手,「就讓你知道一下。」
他嘆口氣,這種事放誰身上都不會信。
「你以後少聽那小子胡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小就鬼精鬼精的……」周素芝還在嘟嘟囔囔。
許文斌搖搖頭,就是清楚許青,他才斷定那小子有問題,跑過去問。
「唐朝人……從棺材裡爬出來啊?讓他給出來證據我就信。」周素芝嗤之以鼻,同時覺得許文斌真該退休了。
天殺的,退休年齡老推移,明明都不適合做了,還不讓人退休。
「他不會給我們找到任何證據,最多就是讓你半信半疑,保護的緊。」許文斌在桌上磕磕筷子對齊,這件事,最多只能找到雪泥鴻爪的線索,真正的證據早被許青消磨乾淨,不然今天那傢伙必不會開口。
只有那雙留了十餘年的草鞋,證明不了什麼,卻能說明很多事。
所有的事串聯起來,草鞋就是那根繩子,猶記得許青鬼鬼祟祟拉起窗簾,問他這東西能值多少錢。
那時沒多注意一下他的反常,實在遺憾。
……
夜深。
許青坐在床邊拿著草鞋擺弄擺弄,看得姜禾翻個白眼,啐他一口把手機放到旁邊,往下出溜一下身子,拽拽被子躺好。
「十安都是跟你學的,別讓他有些亂七八糟的習慣。」
「什麼跟我學……我又沒送過你幾回花。」許青不背這個鍋,「說不定跟你學的,天天擺弄花。」
「跟你學的騙女孩子。」
「我騙你的時候他還沒在呢,再說了,那叫騙嗎?明明你自己往我身邊蹭。」
「就是騙!」姜禾怒視他,她堂堂女俠,怎麼可能往他身邊蹭?
「是你自己怕我熱,把我扛進你屋裡的。」
許青還記得第一次睡一屋,是被姜禾拿被子裹著扛過去的,怎麼能說騙呢?這個女人太會顛倒黑白了。
「那是你耍賴,我想和你換回房間!」姜禾大怒。
「藉口,你就是垂涎我的美色,想和我睡一塊兒,蓋一張被子也是你湊過來的,我特別熱不想蓋,你非讓我蓋。」
「都是你的陰謀!」
臭不要臉的許青,做了還不敢認!
姜禾氣死了,脫掉裙子就準備和他拼命。
……
城市另一邊。
許文斌披著外套站在陽台,手裡的菸頭靜靜燃燒,在黑夜裡亮著小紅點。
月色如水,夜風吹過,還帶著春天的微微涼意,讓人頭腦一清。
對面陽台的秦茂才抽完煙,朝他擺擺手便回屋了。
許文斌深吸一口煙,眼望長空凝望片刻,再緩緩吐出,煙霧隨著風飄散在陽台。
無盡的星空不知道深藏著多少奧秘。
在即將退休的年紀,遇到這種事,差點顛覆一直以來的認知。
也正是這種年紀,大多事都經歷過了,才會對世界上會有一些極小的概率性事件半信半疑。
時空這個東西,真的像他所以為的那樣嗎?
許文斌靜立良久,忽然無聲地動一下嘴角,心情變得開朗起來,在旁邊按死了菸頭,轉身回屋。
有些東西找到證據反而會非常無趣,保持著一份似是而非的猜想最為美麗。
真相泯滅在姜禾拿到身份證之後,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