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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亂地推開盛槿書,扭頭看去,便看見孟初陽左手牽著李元淑,右手挽著孟士培,一家三口正站在客廳中間望著她們。
孟初陽一臉迷茫,李元淑捂住了她的眼睛,滿臉厭惡,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什麼髒東西。
孟晚霽心臟抽痛起來,顫抖著呼吸去尋找孟士培的眼睛。
孟士培不願多看她一眼,轉身離開,神態中是孟晚霽從未見過的失望。
孟晚霽驚醒了過來,一頭冷汗。
夜色正濃,滿室除了空洞洞的黑暗,什麼都沒有。孟晚霽坐起身子,一動不動了好久,從床頭櫃裡摸索出一包煙,咬了一根,下床坐到書桌旁,拉開抽屜,取出了裡面的打火機。
拇指輕抬,一簇明亮溫暖的火光照亮了黑夜。就像那一晚盛槿書指尖的星火。
孟晚霽屈腿抱著,怔怔地看著這簇光,沒有點菸,也沒有熄滅。
她發現,她低估了盛槿書對她的吸引力。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明白了什麼叫界限感,什麼叫分別心,什麼東西是屬於你的,什麼東西,是你註定無法擁有、不該覬覦的。這麼多年,包括當年,她都看得很明白,也踐行得很好。
可盛槿書又讓她生出妄想心。
眉目沉鬱,孟晚霽低頭給煙接上火。
就這一支煙的時間。她吐出一口氣,任由白霧吞沒她的面容。
*
第二日早上六點鐘,孟晚霽照舊準時起床。沒有在意作息混亂的不適,她換了一身運動服準備洗漱過後去晨跑。
她料想今天還在假日裡,盛槿書不可能這麼早起床的。可意外的,她剛帶上房門,走兩步,盛槿書的房門「咔噠」一聲也開了。
「孟老師早呀。」盛槿書撩著凌亂的長捲髮,笑得明媚。
孟晚霽眉頭蹙了蹙,甚至生出了些她在守株待兔的錯覺。
「早。」她淡淡地應了一聲,繼續往衛生間走。
「早起晨跑?」盛槿書跟在她身後。
「嗯。」
「那昨晚睡得好嗎?」
孟晚霽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拿牙刷和牙膏的手頓了一下。
鏡子裡,盛槿書似乎已經全然不在意昨晚陽台的小插曲,伸了個懶腰。
孟晚霽垂眸:「還好。」
盛槿書走到了她身旁,自然地也伸手拿走自己的牙刷和牙膏,似乎要與她一同刷牙:「 那就好。半夜外面好像有醉漢,吵鬧了一陣。」
過分親近的距離,過分親密的場景,孟晚霽整個人都不自在了起來。她捏了捏手中的牙刷柄,把牙刷和牙膏放回牙杯中,轉身把位置讓了出來:「你先用吧。」
盛槿書側身留她:「可以一起呀?我吐馬桶里就好了。」
「不用。」孟晚霽往衛生間外走,頭也不回:「我不急。「
盛槿書有點困惑又有點好笑。她勾了勾唇,把牙刷放進嘴裡咬了一下,一副毫無察覺的模樣,問:「那一會兒洗漱完了,我和你一起去晨跑吧?」
孟晚霽腳步頓了頓,還沒回答,盛槿書補充:「我不太熟悉路線,想了解一下。」
孟晚霽找不到理由拒絕。
六點十五分,兩人穿好了運動鞋出發。
孟晚霽神色淡淡地表示:「我跑步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盛槿書挑了挑眉,善解人意地說:「沒關係,我也不喜歡,影響氣息節奏。」
孟晚霽沒再說話,一語不發地戴上了藍牙耳機,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盛槿書也識趣,一路上並不不和她搭話,只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後。
跑了一小段距離,孟晚霽不放心地把耳機里的音樂停了,降噪關了,根據腳步聲了解她的動向。
假期清晨的校園靜悄悄的,整條大道上,除了她們,再無旁人。
盛槿書的腳步聲,在這份安靜中顯得格外分明。
一下一下,輕盈而富有節奏感,聽得孟晚霽神思不屬。
為什麼在她下定了決心要保持好距離時又湊上來。
她心煩意亂。
不知道跑了多久,孟晚霽忽然反應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了。她以為盛槿書是累了停下來休息幾秒,可放慢腳步仔細聽,除了蟲鳴鳥叫,始終沒有其他聲音了。她不安地停下了。
回過頭,盛槿書已經在百米開外了。
她捂著小腿,正坐在一處花壇上,身形似有痛苦。
孟晚霽心一驚,連忙扯掉了一隻耳機快步往回走。「你怎麼了?」她擰著眉問。
盛槿書仰頭望著她,吸著氣說:「突然抽筋了。」
表情很難受。
孟晚霽眉頭不自覺地跟著發緊。「你揉一揉。」
「揉了,還是疼,硬邦邦的。」盛槿書說得可憐。
孟晚霽往她光潔的小腿看去,上面果然是硬結的一塊,不揉開的話,之後肯定會烏青。她喉嚨動了動,蹲下身子,說:「你把腿抬起來,我幫你揉。」
盛槿書眼眸大亮,立刻抬腿應好。
孟晚霽低垂著眸,心無旁騖地把手覆在盛槿書的腿肚子上,輕重有度地推揉。
盛槿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她看著孟晚霽頭頂小小的發旋,看著她鴉羽般的睫毛在她的眼下不住輕顫,看著她露在空氣中的耳朵,一點點地變紅,忽然覺得,孟晚霽真的很可愛。
她靠近了她不戴耳機的那一隻耳朵,輕緩說:「孟老師,你的手藝好好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