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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晚霽順著她的指尖抬頭,這才看見,遠離城市燈火的深藍色天幕上,繁星如海,密密麻麻,交相閃耀,像鋼筋水泥城市不敢驚擾的一場美夢。
盛槿書駕輕就熟爬上引擎蓋,伸出手邀請孟晚霽。
孟晚霽怔了怔,難抵誘惑,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兩人並肩躺在車頂上,仰望著天空。
盛槿書問:「來過這座山嗎?」
孟晚霽應:「沒有。」
盛槿書笑:「出國前和朋友來騎行,無意中發現的。小時候經常會去野外,看過很多這樣的星星,城市裡,卻只在這裡見過。」
她枕著手臂,側過頭看她,說:「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
孟晚霽的心跟著天上的星動了動。
她問:「秘密基地,那怎麼帶我來?」
盛槿書沒說話。
孟晚霽偏過頭,撞進她的眼底。
山間有風,拂動她眼底一池星河。
蟲鳴鳥叫,好像忽然間都停歇了下來,唯有心臟的跳動,清晰可聞。
盛槿書抬起上半身,靠近了她,在她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生日快樂。」她輕聲說。
第24章
孟晚霽嗅到了水蜜桃的清甜味,卻比水蜜桃更香、更軟、更潤。
還帶著灼人的熱意。
無意識地顫睫,她怔怔地看著盛槿書,四肢像過電般難以動作,心跳卻劇烈地像是要從身體裡撞出。
盛槿書俯視著她,眸若星辰,明亮又溫柔,似有一觸即燃的熱切情意,又似有禮貌尊重的耐心問詢。
孟晚霽吞咽了一下,沒有馬上反應。
盛槿書似乎覺得她不像是拒絕,眼底閃過笑意,伸出手像是想要撫摸她的臉頰。
孟晚霽下意識地躲了一下,緋色慢半拍地上涌。
盛槿書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頓住。
她眼眸眨了眨,笑意不減,收回手,重新在孟晚霽身旁側躺下去。
「未經同意吻了你,我道歉。」
她含著笑,孟晚霽一點都聽不出她有真誠悔改之意。只是,她的聲音太動聽、太誘人了,孟晚霽的心跳沒辦法不混亂。
互有好感,她不是真的介意她吻了她,可一下子也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她。太突然了。
沉默兩秒,她強作鎮定,刻意忽略那個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問盛槿書:「這次又是怎麼知道的?還是初陽嗎?」
聲音透著不自然的啞。
今天不是她身份證上的生日。她真實的生日,比戶口材料上的要晚半年。除了家裡人,鮮少有人知道。
早些年還小,住在家裡,孟士培每年都會特意回來給她慶生。可她的生日、她的存在,都只是在提醒著李元淑她真正的女兒此刻正怎樣地下落不明,她得到越多本該屬於池葉的愛和快樂,李元淑便越思念、越心疼。徒惹傷心和不快。所以後來她就騙孟士培,她不喜歡過生日。
初陽上高中,她回寧外當老師後,每年生日就幾乎都是孟初陽陪她過的。今年孟初陽出寧城參加競賽,孟晚霽便讓她不要折騰,回來了她也只會買張車票讓她馬上折返的。孟初陽知道她是說到做到的性格,只好提前送上禮物,乖乖聽話了。
盛槿書說:「不是。」她不往下說。
孟晚霽不得已側頭看她。
盛槿書這才答:「我翻到的。」頓了頓,她補充:「初陽的朋友圈。」
孟晚霽:「……」
初陽是活躍的性子,朋友圈幾乎一兩天就會發一條,距離上一次她生日時初陽發的動態,至少有兩三百條的距離。
她也是挺閒的。
孟晚霽忍不住嗤:「你對所有同事、室友的妹妹都這麼上心嗎?」
盛槿書笑:「我要是說初陽是第一個,你會比較開心嗎?」
話裡有話,說的是初陽,意的是哪裡,兩人都聽得懂。
孟晚霽很輕地笑了一聲,一點都不相信。不過,這並不妨礙她還是被取悅到了。
「謝謝。」她淡淡地說。
盛槿書問:「為什麼?」
孟晚霽轉身仰望回星空,說:「為這一片星海。」
她神色恬靜:「陸憶敏有一首詩叫《街道朝陽的那面》,她說所有的智慧都懸掛在朝陽的那面,所有的心情也鄰近陽光,這幾乎就是一種醫學,冬天你也總走在那一面。現在想來,偶爾坐進黑暗也不錯,否則,也看不見這樣的璀璨。」
這幾乎是她與盛槿書說過的,最柔軟的一句話。盛槿書注視著她,眼神不自覺跟著發柔。
「小孟老師。」她叫她。
孟晚霽應:「嗯?」
盛槿書說:「比我想像得要有詩意。」
孟晚霽:「……」
誇她還是損她?她唇邊弧度微深,沒理她,靜默觀星。
盛槿書眼眸瞬了瞬,克制轉開,與她一同。
山風穿林打葉,帶起些許寒意,孟晚霽坐起了身子。
最後望一眼星空,她說:「回去吧。」
她怕盛槿書感冒,咽喉炎加重。
盛槿書沒挽留。有些美景、有些感覺,一刻即永恆。她知道孟晚霽感受到了,也享受到了。
上了車,關上車門,她從後排座椅上放的袋子裡取出一件薄風衣和一個長條形禮盒,遞給孟晚霽:「禮物,是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