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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晚霽把她有些不禮貌的指頭壓下,淡淡莞爾:「那我先去和爸爸打個招呼。」
「嗯。」孟初陽癱在沙發上玩手機。
孟晚霽上樓。
書房門開著,孟士培坐在書桌前正忙著處理公務的模樣,聽到腳步聲側過頭來。
孟晚霽抬起要敲門的手頓住,長睫微顫,揚唇問候:「爸爸,我回來了。」
孟士培注視她兩秒,不笑時稍顯嚴肅的神色散去,露出了些孟晚霽熟悉的慈愛。「進來,坐。」
他摘下眼鏡,起身去到茶几旁的沙發上。
孟晚霽依言跨入,坐在他的側對面。
一切仿佛都和她出櫃前一樣,他關心她近期的工作生活如何,她關心他和李元淑最近的身體健康,話題蔓延,孟士培表示池葉最近交了個男朋友,是李元淑朋友牽線的,看起來還可以。
孟晚霽難免多關心兩句。
孟士培給她添了杯茶,話鋒一轉,忽然關心:「你們呢?最近還好嗎?」
孟晚霽被問得措手不及,怔了下才回答:「還好。」
她不知道孟士培這個態度是什麼意思?是……默許了嗎?分不清是還心存不該有的不舍,又或是不願意讓孟士培覺得這樣的戀情就是跟過家家一樣沒個定性,她撒謊了。
孟士培沒有懷疑的樣子,只是問:「她恢復得還好嗎?你今天怎麼會有時間回來?」
孟晚霽遲疑:「嗯?」
孟士培把上次沒挑明的話挑明了:「除夕那天的監控我看了,放心不下,找人確認她身份了。前幾天,學校把她資料發給我了,看到她入職體檢報告提醒肺有點問題了。她這周也請病假了,不是去做手術嗎?」
孟晚霽如遭雷擊,瞠目結舌,腦袋有好幾秒的空白,解讀不出來孟士培這番話里的意思。
可軀體的反應遠比思維更及時,她心跳已經亂了,處在初夏中,卻像被裹進了冬日裡。
「啊,是,但還沒安排上。」她努力從喉嚨里擠出聲音。
孟士培覺得她神情不太對,擔心:「術前檢查不好?」
「不是。」孟晚霽艱難地圓謊。
孟士培表示:「要真的有需要你給我打電話,醫院那邊多少也有人賣我面子。」他其實依舊不太贊同這樣的愛情。但他知道自己女兒是怎樣堅定鄭重的人,她既然能為對方做到現在這步,可想而知對方對她有多重要。那她要是出點什麼事,最難過的還是他女兒。
他看不得。
「好,謝謝爸爸。」孟晚霽心不在焉。
她若無其事、心神不寧地在書房又陪孟士培聊了一會兒,終是難安,找了藉口先回房。
她手腳發軟地扶著椅背坐下,越想孟士培的話,越想前天晚上盛槿書離開時的神情越惶然,整個人像失重,暈眩感一陣一陣,腦子除了槿書是不是出事了這個念頭,根本顧慮不了其他。
她摸出手機,分手後第一次給盛槿書發簡訊:「收拾宿舍,發現一袋開封了的貓糧,要給庭華姐送過去嗎?」
她試探。
盛槿書很久都沒有回她。
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她幾乎一直都是秒回她簡訊的。即便手邊有事,她也會先回她告訴她有事,稍後再回。
她直接給盛槿書打電話了。
手機響起的是機械的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孟晚霽不安的情緒到達頂峰。
她翻通訊錄要給沈庭華打電話,手指慌張到都有些打滑。
漫長的等待音過去,就在孟晚霽以為沈庭華不會接電話了,沈庭華終於接起了電話。
「小孟?」她溫潤平靜的聲音傳來。
孟晚霽的心稍稍落地,隨即又再次高懸。
「庭華姐,槿書呢?」她開門見山。
沈庭華裝疑惑:「啊?」語氣不自然。
孟晚霽太陽穴突突跳,套她話:「她恢復得還好嗎?」
沈庭華猝不及防,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應、該不該坦白。
孟晚霽在她的沉默中瞬間得到答案,如墜冰窟:「庭華姐,我都知道了!」
她裝模作樣,追問:「她現在怎麼樣了?」喉嚨乾澀得發疼。
沈庭華以為她真的知道了,只得坦白:「她沒事了,術中病理說是原位癌,切掉就沒事了。」
孟晚霽聽見「癌」這個字就覺得血一下子全衝到了腦上,眼前發黑,喉嚨一下子發不出聲。
沈庭華怕她擔心,強調:「真的沒事的,連化療都不用做,出院了就好了。」她幫盛槿書解釋,試圖幫她挽回一點:「她沒告訴你是怕你擔心。」
孟晚霽眨眼,淚水打濕她的眼睫。她說:「我現在一樣擔心。」
她作為她戀人這麼長時間,她有那麼多機會可以告訴她的,沒什麼不告訴她呢?是沒有必要,還是不相信她可以一起承擔?
她到底把她當什麼了?
沈庭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解釋的話、請求諒解的話,應該由盛槿書自己來說的,她沒資格我也不應該。她試探性地問:「小槿一會兒就從監護室下來了,我們在市第一醫院住院部五號樓403,你要來看看她嗎?」
孟晚霽仰起頭,擦掉眼淚,應:「不了。」
「麻煩庭華姐你多費心了。」
她冷漠地掛掉電話。
門外孟初陽在敲門,「姐,我能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