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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警非但要保護衙門,壯主官的聲威,還要借給行大理寺、監察御史、稅使等衙門使用。所以這些人各個身材魁梧,腦袋笨些沒關係,但必須聽話。
刑警負責處理地方刑事案件,與他們原本的工作並無兩樣。許多老快手都是世代相傳,別有一套辦案訣竅,不需要外行指點。廖興在這方面只是加強了考成方面的要求,將追杖——未能如期破案,快手是要挨板子的,改成了扣罰獎金。
民警的工作變動則較大。原本看守倉庫、監獄等工作分給了法警。同時他們要承擔戶口登記、人口查訪、街道巡邏等任務。這也是此番擴大警力之中最為主要的部門,許多蒙學畢業的小戶人家孩子,以及年老不堪重用的老人都被納入了民警系統。
這些缺乏戰鬥力的新警察換上了統一的皂衣,頭戴尖帽,腰佩長刀,走出去也足以壯朝廷聲威,震懾宵小了。
警察數量增加之後,民眾普遍有了安全感。杭州本就是自宋朝以來的繁華之地,如今更是展現出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盛世景象。
吳易在完成了《浙江稅入細則》之後,終於做出了第二個足以上達天聽的政績,一時心情大好,只等著浙江警察學堂開學,系統培養警察部隊,徹底將浙江治理成江南三省的首善之區。
只要明年的茶稅能夠跟上,升遷的問題就不大了。
這回都察院、國稅總署可是下了大本錢在浙江的茶園上,又是找老農評估,又是晝夜派人監視,就是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在偷稅漏稅。不過好在這些事雖然發生在浙江,但與浙江布政使司卻沒什麼關係,自己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吳易志得意滿回到家中,看著如花美眷款款相迎,更是心頭燦爛,頗感不負此生。
「夫君。」吳氏福了福身,邊為吳易更衣,邊說道:「老淑人喚您過去呢。」
吳易換了燕居的服飾,不以為然道:「母親怎地想到喚我了?」
「貌似是小叔犯了事。」吳氏低聲道:「如今是取保候審,才回來哭求的。」
吳易吃了一驚。他知道自己弟弟素來無狀,但天家重長子,百姓愛麼兒。母親大人就是喜歡小兒子,平素一貫寵溺,這回果然惹出事來了!
「我這就過去。」吳易的好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如今吳易在浙江為官,便將父母都從蘇州接來奉養。吳氏子弟中除了幾個有心要考科舉的,仍舊留在蘇州進學,更多人覺得新學出仕是條捷徑,更何況這條捷徑上還有一省方伯助力,很識時務地跟來了杭州,資質好的已經進了布政使司衙門出任主事。
吳易到了內院,見父母端坐廳堂,弟弟侍立一側,雙目紅腫如桃,顯然是剛剛哭過。
「兒子拜見二位大人。」吳易上前行禮磕頭。
「坐吧。」吳老淑人沒好氣道。
雖然她的淑人封誥是因為這個長子而來,但人心總有偏頗,她還是更鍾愛成事不足的小兒子。
「你弟弟被都察院抓了三日,今日方才放回,你可知道此事?」老淑人冷聲道。
吳易一驚,略帶怨氣望向弟弟。家中出了這麼大的事,不先報給自己知道,只會找父母出頭,這是什麼人性?父母年紀大了,經得住這般折騰麼!
「兒子實不知。」吳易又望向弟弟吳經道:「都察院怎麼說?」
「都察院讓我交了兩千兩保金,放我回來,還不許我離開杭州。」吳經看到大哥有些懼怕,躲在母親身後道。
「你到底是犯了什麼事?竟然連御史都驚動了?」吳易大奇。
尋常刑事案件都是由警察局先行偵破,有了結果之後才交給都察院、監察御史提起公訴。
都察院直接出手的往往都是官員犯罪,而且小事他們都懶得管,據說都扔給新御史練手用。自家弟弟沒有功名在身,換言之想進都察院都沒資格……難道是都察院盯上自己了?
吳易心中一緊,仔細回憶自己主政浙江以來的點點滴滴,確定自己並沒有任何違規之處,這才放下心來。
「前些日子我在一家茶莊上入了股,結果就被都察院的人抓去了。」吳經語帶哭腔:「大兄明鑑,弟弟我是被人坑了啊!」
吳易心中一冷,道:「你哪裡來的銀子入股茶莊?」
「我給的!」老淑人一頓拐杖,橫眉道:「這事別的不管,你是浙江方伯,竟然讓人欺負到自家頭上了?你去把那兩千兩取回來,把案子銷了,你弟弟明日便回蘇州。」
吳易頓時頭脹如麻,道:「大人容秉。保金是待開庭審理之後退還。至於銷案,那是行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事,兒子鞭長莫及。而且……既然都察院不許弟弟離開武林,他這一走便是妨礙公務的罪名,到時候可就不是罰金了事了。」
「你都是一省方伯了,他們還敢抓你弟弟入罪?你這是在唬弄我這婦道人家!」
吳老太爺從來懼內,不敢為兒子說話,又覺得老妻有失偏頗,只得乾咳兩聲以助聲勢,表示附和。
吳易連忙道:「母親大人!今時不同往日,我這方伯也只是替聖天子牧民。我與行大理寺的法官和都察院的御史,只有數面之緣,多的話都不曾敢有一句,哪裡能使喚他們?去年浙江茶稅偷漏極多,都察院和國稅總署都當一樁要案在查,這時候豈能將自己陷進去?以兒子之見,賠錢總比賠人要好,若是讓瘋狗御史們咬住,兒子都說不得去遼東挖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