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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清廷得知這一消息的時間來看,在魯西北一帶還是有不少眼睛的。要想徹底瞎了他們的眼睛,只有實行樂夏防線以東的集村並屯,明確身份制度,強化路引檢查,讓外來間諜失去活動土壤。
朱慈烺目送徐惇出去,伸了個懶腰,重重坐在椅子上。他拉了拉鈴,很快就看到了陸素瑤一襲宮裝進來,手裡還端著散發著熱氣的棉布帕子。
「你倒是知道我要熱巾啊。」朱慈烺笑著接過帕子,燙了燙眼睛,精神為之一振。
「殿下,夜深了,還請珍重身子。」陸素瑤柔聲道。
「外面還有誰在加班?」朱慈烺問道。
「姚桃正帶著人整理戶部帳目,恐怕今晚也睡不了。」陸素瑤道。
朱慈烺站起身,道:「走,去看看。」
陸素瑤本想勸阻,但還是咽了回去,緊跟在朱慈烺身後,往下面的別院走去。
東宮外邸雖然成立時間短,但是一應帳目都十分清晰,所以需要存放帳目的庫房也大。相比之下,大明戶部的帳目就是一團亂麻,再加上許多帳簿和原件都留在北京,如今想核實也沒辦法。
雖然朱慈烺說過重新立帳的話,但巨大的工作量還是讓姚桃和她的財務科忙得焦頭爛額。
「女司徒,進展如何了?」朱慈烺是少有可以直入財務科的人,門口禁衛自然也不會通報。
姚桃見東宮來了,連忙停下手下的活計,上前行禮,道:「殿下,夜深至此,可有什麼吩咐?」
「隨便看看。」朱慈烺笑著走到姚桃書案前,低頭看了一眼帳目上的小字,道:「看這小字很累吧?多點些蠟燭,傷了眼睛可不好。」
「謝殿下。」姚桃口中道謝,心中卻在計算若是多添蠟燭會帶來多大的成本。等她意識到這點,也頗為驚訝,自己當了帳房之後似乎變得小氣了不少。
「就目前來看,國家財政如何?」朱慈烺並不指望姚桃已經完全上手,只是想看看她上手的程度。
大明用官總是有個錯誤的順序,那就是不看人的能力和興趣,先將他放在一個位置上,然後慢慢學習。人們總看到某人年紀太輕資歷不足,卻沒想到那些有資歷出任尚書的官員,並不具備應有的專業知識。
「鑑於聖旨已經罷了三餉,只從眼下來看,七月下旬能有第一批大約三十萬石的漕糧陸續運到山東,正好填補糧食缺口。」姚桃說得如釋重負:「之前沒有算國家正稅,如今看來卻像是意外之喜。」
「那就好。」朱慈烺輕輕敲擊著桌面。
江南還沒有餓死人的情況發生,但是目前收羅來的情報,江南的米價也有所上升。左良玉趕在夏收之前進駐了湖廣一帶,總算讓自給都成問題的江南鬆了口氣。不過運河被截斷之後,今年北京的米價是勢必要瘋漲的,整個西北也面臨著大範圍的饑荒。
想到這裡,朱慈烺不得不重重嘆了口氣道:「不要因為糧食多了就鬆懈,還是要嚴格配給制,準備接收難民。」
姚桃看過戶部僅存的一些度支記錄,也從中總結了一些規律,知道就算挺過了今年第一個青黃不接的時節,也難保下一季能夠熬過去。
山東最近幾年頗受兵災,僅存的大戶人家也不敢拂逆皇太子的雷霆手段,所以沒人敢屯糧待沽。然而別的省份可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山陝一帶,肯定有人要囤積居奇。
「殿下,還有一事,」姚桃道,「銀庫的存銀已然不足,是否能夠種些菸草換些銀子?」
在缺乏收入的時候,種植經濟作物肯定能夠有所緩解。然而這裡面非但有經濟問題,更有政治問題。崇禎皇帝兩次下詔禁菸,甚至因為有人販煙而被斬首。事關國策,朱慈烺若是敢在治下公開種植菸草,那可是比屬下御前失禮更加不可寬恕的罪過。
更何況朱慈烺不覺得自己能做出更適口的烤菸,要想搶奪江南市場並不容易。不過姚桃倒是提醒了他,有必要給羅玉昆出一道手令,凡是江淮一帶的煙田,都要沒收,歸為國有,改種糧食。
「還是等淄川那邊的平板玻璃出來吧。」朱慈烺道:「那個可以賣得貴一些。」
雖然目前已經能夠製造小塊的平板玻璃,但想要推廣到商業領域,可謂價值連城。除了江南豪富之家,恐怕沒人會考慮用這種奢侈品當窗戶。
「還是先抓住山東省內的商稅收取,以及設立海關的事吧。」朱慈烺自己也覺得等玻璃出產似乎有些不靠譜,只得將話題方向引到了可行性更高的方向。
朱慈烺正跟姚桃說著,門外悄悄進來一個女官,與陸素瑤耳語兩句。陸素瑤聞言之後點了點頭,上前對皇太子道:「殿下,有紅盒傳報。」
第264章 洪爐照破夜沉沉(3)
如果不是紅盒傳報,姚桃幾乎都要以為是陸素瑤嫉妒她,故意打斷她與皇太子的交談。
然而紅盒傳報就意味著有足以影響到社稷安危的大事發生,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直達殿下手邊,沒有任何人有權利拆看。
朱慈烺不動聲色,吩咐一句:「給加班的人備些吃食。」旋即帶著一票人馬離開了財務科——如今的戶部——小院。
在朱慈烺書房的耳屋裡,一個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千戶雙腿分開,站得如同鐵塔一般。見皇太子進來,那千戶上前躬身行禮,雙手奉上一個紫檀木盒,只因為用了朱紅封泥所以叫做紅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