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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友全被關在大牢的時候,來了許多人,他們並非是來詢問當日案發時候的細節,而是專注於張友全當時的心中所思所想。這些人雖然沒有穿著軍裝,但言談舉止上仍舊能夠看出他們的軍人身份。
這是總訓導部派來的資深訓導官,他們正在精研一門剛剛冒出萌芽的學科:心理學。
為何人會如此想?為何會做出那般行為?其中因素都有哪些?如何因勢利導?
種種這些都有實際目的,那就是更深入了解人心,從而在思想上的鞏固陣地。對於訓導官而言,他們的敵人並非手拿刀槍的異族,而是變幻莫測的心魔。
「你當時知道你在幹什麼?」
「你當時可是憤慨惱怒?」
「你手抖麼?你腦子裡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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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沒想,我就看到他在我面前與我為敵,不知道為何就想殺了他。」張友全誠懇地回答道:「我沒有憤怒,手也沒抖,我覺得自己像是在戰場上一樣,必須要走這麼一遭,沒法迴避。」
這段誠懇的答覆最終被總訓導部接受,因為犯下重罪的退役士兵並非張友全一個,只是他的情況特殊引起了重視。總訓導部在追蹤了數年來的退役士兵資料,發現有十六起退役士兵犯下的謀殺罪案,而且其中的共通點都是爭執引發的暴力攻擊。至於疑似案例,更是數以百計。
犯罪行為人都沒有出現失去理智的情況,可以說是處於「平靜的殺人」狀態。
「是我們的殺敵教育太成功了麼?」總訓導部的訓導官們最終發現根源很可能在思想教育上。
在列陣對射的時代,任何恐懼和自我都會導致陣型的潰亂。
消除自我,消除恐懼,讓戰士上陣如同上操,這就是總訓導部一直秉持的思想教育理念。
這樣訓練出來的軍人,戰鬥力遠比一腔熱血的豪俠強了不止百倍,幾乎可以說是冷血的殺人機器。一旦被觸動了攻擊點,他們就能安靜地放下筷子殺死面前的敵人,然後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這種心理疾病最終被大理寺所接受,援引了刑律中「瘋魔病人殺傷凡人,例如過失傷害罪」。
隆景八年六月,張友全被宣布「過失傷害致人死亡」罪名成立,判處流放海西永明城定居,終生不得入關。
同年,沈大成攜家眷到永明城定居,並與張友全登記「張友全膠鞋鋪」,正式生產的膠底鞋靴。
這便是皇明鞋業集團的誕生。
第718章 扶桑今在指揮中
隆景八年六月,上蒼似乎是為了讓朱慈烺湊足一支棗核球隊,他的第五個兒子順利降生,以「朱和坍」的名字錄入宗譜。就在他降生的這個月初,崇禎皇帝和皇后也順利結束了江南之行,回到宮中,什麼事都沒耽擱。
不過卻有一樁事錯過了,因為要急著趕路,崇禎皇帝沒有機會在舟山大閱海軍。
大明的海軍建設遠比陸軍坎坷,原因很簡單:技術瓶頸。
聖明的皇帝不願意走彎路去造那些排炮大船,浪費船材,所以大明的海軍戰船中只有極少比例的泰西式炮艦,定為「護衛艦」,主要是布列在旗艦周圍進行護衛。戰艦仍舊是用過去的船型,加固龍骨和甲板,以船首主炮為主要遠程攻擊手段,等到近身時還是跳幫作戰。
既然主流思想是加固船身以支持更大口徑的重炮,這的確在海戰思路上抄了捷徑,然而加固容易,動力難尋,所以海軍不得不將大量資源用於艦船研發,而非一股腦地用海船將洋面鋪滿。
即便如此,南洋平定之後,南海艦隊許多主力艦劃歸東海艦隊,仍舊將這支拱衛內海的艦隊撐成了個大胖子,足足有七百艘大小戰船,如果站在海邊的高山上,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船隊,一直延伸到海平線。
鄭森站在東海艦隊旗艦敖廣號的船樓上,看著艦隊浩浩蕩蕩駛向外海。自從南海艦隊開了個頭之後,東海和北海艦隊的旗艦也就跟風改成了龍王的名號,誰讓南海艦隊在出航至今還沒碰到過海難呢。只有台海艦隊沒有對應的龍王名號可以用,索性打起了媽祖的旗號,號稱媽祖號,十分霸氣。
十餘年來,鄭森也從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長成了三十過半的大叔,如今他就是敖廣號的艦長,位居施琅之下。
作為皇明海軍大學的最早一批骨幹,施琅沒有再回鄭芝龍的懷抱,而是抱上了朝廷的大腿,由此成為頗受信賴的提督東海艦隊總兵官。
面對施琅,鄭森多少有些糾結。這人背信棄義,背叛了自己的父親,走上了榮華富貴之路,這是家仇。然而作為一名軍人,忠於皇帝的朝廷才是天職,本就不該忠於私家軍鎮,這又是大義所在。更何況施琅在海軍大學擔任過教官,是他鄭森的老師,兩人有師徒之分,這讓鄭森更沒有道理與施琅為難。
「大木,你看這東海艦隊如何?」施琅走到船樓上,理所當然遇到了艦長鄭森。
「果然是蔚為壯觀。」鄭森敷衍道。
施琅上前站在了鄭森身側,眺望海空,良久方才道:「遠洋艦隊總兵官調到這裡當個艦長,大木是否覺得委屈?」
常言道:寧為雞首,不為牛後,鄭森的確有過這樣的委屈。真正到任之後,看到東海艦隊艦船型號豐富,戰術操演規範,才漸漸心平氣和。相比之下,遠洋艦隊就是民商船隊,只是負責跑跑澳洲運送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