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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來自泰西……」
「湯若望?」
「正是此人!」王徵笑道,就知道皇太子也是同好之人,斷然沒有不認識湯若望的道理。
「哈哈哈,」朱慈烺笑道,「湯神父過幾天就到了。」
王徵一喜:「有他在,臣就有信心多了。」
朱慈烺笑了笑:「我還需要他幫我鑄炮,葵心公這邊卻是要在營造、水師、船炮上多下功夫。樂夏防線事關聖駕安危,今年年底之前必須成型。」
李自成不可能在解決吳三桂之前南下,但是朱慈烺並不認為他輸給吳三桂與滿清的聯軍是一種偶然。現在的變數在於吳三桂一人。若是他能頂住李自成,清軍便不可能從山海關入關。若是他頂不住,那是否還會投降滿清呢?
在歷史原劇本中,多爾袞給他開出的條件也不過就是永據關寧為王而已。後來滿洲人過河拆橋食言而肥,將吳三桂趕去了彩雲之南,種下了三藩之亂的種子。
不管怎麼說,在崇禎十八年之前,山東還是安全的。甚至還能將控制範圍擴大到山東全省,乃至江淮一帶。
第203章 何時返旆勒燕然(4)
湯若望被一陣拳打腳踢,眼上蒙了黑布,扔進了車裡。他只能從投放的食物和自身的飢餓、睏倦程度來粗略計算時日。在大約兩天的顛簸之後,他所在的箱子被扔上了船,浪頭很高,顯然不是運河而是大海。
被昏迷與嘔吐折騰了數日之後,湯若望終於被人從箱子裡倒了出來,抬上了馬車。等他最終被撤去眼前黑布,雙眼差點被日光刺瞎。兩個兇悍的士兵踢中他的膝關節,讓他跪倒在地。在他眼前是個模糊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皇、太子殿、殿下……」湯若望意外地發現眼前這人竟然是皇明太子,曾經在紫禁城有過一面之緣。聽說這位太子善於軍事,與之前科學家的形象出入極大。然而此刻,這位太子又有了一個新的兼職:土匪。
「湯若望,你可知罪?」朱慈烺冷聲問道。
「臣……臣不知道……」湯若望冷汗淋漓,一方面是因為多日的體虛,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確知道自己所犯的錯誤。
靈台和欽天監官員因為其在這個時代的特殊性,是甲類轉移對象。作為名聲在外的泰西儒者湯若望,欽天監中少有的外籍人士,怎麼可能不接到調令?而湯若望為了逃避徵召,躲在了信徒的地窖里,直等朱慈烺徹底退離了北京方才露面。
他哪裡知道,徐惇已經將金鱗會帶到了北京,在宋弘業的保護之下站穩了腳跟。當日朱慈烺堆銀承天門,他自然是沒有少拿,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綁架一個泰西人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宋弘業「投降」闖賊之後,從兵部主事一躍而成為侍郎,專管北京治安防禦事,是典型的地頭蛇、保護傘。
「你叛國了。」朱慈烺冷聲道。
「我知道這有悖於忠誠的美德,但我是天主的僕人,我不能離開主交給我的牧群。」湯若望摸著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糾纏蛋疼地模樣應道。
「你這個短視的蠢人!」朱慈烺毫不客氣罵道:「你就沒有想過,如果我收復北京,你這樣的行為算是什麼!這是背叛!我完全可以讓天主教在這片土地上徹底消失!我可以送武器給鄂圖曼人,甚至可以跟他們一起發兵攻打歐羅巴!你讓我從未有過現在這樣的憤怒!」
湯若望震驚了。他完全沒想到這位皇太子非但有恢復國家的雄心壯志,竟然還有這樣的世界眼光,甚至還知道信奉《古蘭經》的鄂圖曼人是可以拉攏的一方。
「你的愚昧,讓整個教會面臨危險,使得利瑪竇先生開創的大好局面面臨崩潰。」朱慈烺壓下怒火:「我是否應該把你扔在山中的礦洞裡,等待每一個身配十字架的傳教士與你為伴?」
湯若望驚駭不已,如果說征伐歐羅巴是比登天還難的事,那麼現在他的人身安全可是實打實掌握在太子手中。
「不過我是個仁慈的人,」朱慈烺緩了緩口吻,「你的老朋友王徵就在萊州,受命組建皇家技工學院。在他懇求之下,你才能活著跪在這裡,希望你能知道感恩。你如果能對他有所幫助,我可以酌情赦免你,以及你們教會的罪過。如果你能給我一些驚喜,我甚至可以讓你們享受佛教和道教的同等待遇。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殿下!」湯若望當然不是真的蠢人,他跪在地上,親吻著地磚:「感謝您的仁慈,我願意為自己的膽怯和貪婪付出代價!」
「很好,」朱慈烺往後靠了靠,「我很欣賞你的鑄炮能力,但那個效率太低了。」
崇禎九年的時候,湯若望奉旨設廠,以西法鑄炮,的確鑄成了不遜歐洲當時最先進的火炮。只是兩年時間只鑄成二十門,這樣的速度是朱慈烺無法接受的。不過這也是受困於材料和工藝流程的不足,如果配合朱慈烺的《管理學》和《材料製造》,應該可以取得長足的進展。
湯若望連忙道:「我一定會加倍努力,擴大規模。」
「不光如此,」朱慈烺補充道,「還要嚴格材料篩選,以及人才培養。我之所以不忍心殺你,也是因為你的學識讓我欽佩。我希望你能教出優秀的學生,在我看來,學生立下的功勞,其中也有老師的一半。」
湯若望再次匍匐在地,親吻地磚,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