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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飲鴆止渴並非愚蠢和短見,而是因為大明在戰略上的棋高一著,迫使日本各藩不得不按大明的劇本往下走。
而這個劇本真正的編劇,武備大學教授楊威,正收拾行裝,準備前往西北集團軍報導。他將出任集團軍參謀部的總參謀長一職,正是當初皇帝陛下為他籌劃的升職路線。
第719章 錫爾河來信
隆景十年的元旦,整個北京城都被濃煙籠罩。幾乎家家戶戶都大放炮仗,地上的碎紙足足堆起了一尺高。
從崇禎二年東虜潛越至今,足足三十二年,這是北京城第一次恢復了盛世之象。即便是隆景朝的前五年,這京城之中也不曾有這般風景,如今到了第十個年頭,好像一下子天色豁然開朗,家家戶戶都有了積蓄。
吳甡從宮中值班出來,嗅著空氣中的火藥味道,長長吐了口氣,在冷風中凝成一道白練。
昨夜初更時分,城裡就響起了炮仗聲,幾乎連綿一夜。今晨順天府報說有十四五家民宅走水,好在大家都在守歲,沒人睡覺,只是燒傷了幾個反應慢的,倒沒死人。
這事已經多年未曾有過了,也算是盛世重臨的副產品。
等著接吳甡回去的老家人趕著四輪馬車過來,在吳甡面前穩穩停住。
作為首輔,吳甡能夠使用駟馬規制,也就是用四匹馬拉的車,這是郡王以上的待遇。否則即便是親王世子,也只能乘坐兩匹馬的馬車。至於八匹馬的大車,那是皇帝才能使用的規制。
大明仍舊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禮教之國。
「吳老先生。」一聲滄桑乾脆的叫聲劃破空際,原來是身穿朝服的尤世威。
秦良玉卸甲之後便謝絕了皇帝的挽留,回四川老家頤養天年去了。尤世威因此成為武將之首,在儀仗上絲毫不遜於吳甡,乘坐的也是駟車。
「大都督。」吳甡停步轉身一氣呵成,面帶微笑拱手作禮。
尤世威卻還有些成見,側了一步,表示只敢受半禮。
現在武將地位的確是翻天覆地了。當年李成梁以伯爵之尊,鎮守遼東,卻還要對張居正行門生禮,自稱「門下學生」。至於戚繼光、俞大猷等,一樣不能免俗。
「老先生,」尤世威快步上前,「春來陽起,可借尊足略行幾步否?」
「敢不遵命。」吳甡笑道。
尤世威面帶微笑,內心中的緊張卻沒有絲毫松解。他知道這些文官大佬各個看上去如同菩薩一般,但心中的千纏百繞卻無法摸到頭緒。武將有今日的地位,主要靠強勢的皇帝一手打造,未必就是文官們所樂見。
不過總體而言,這是個好的開端,起碼人家沒有拒你於千里之外。
尤世威並不比吳甡年輕,但他一向沒有撂下功夫,此時與吳甡並行,步伐明顯要穩健許多。他摻挽起吳甡的胳臂,嘆聲道:「兒郎們還是打了敗仗。」
內閣雖然不能再介入軍事,但這種國家大事是必須第一時間通知內閣的,所以吳甡自然也知道,這是昨晚的急報。而且從尤世威出來的時間看,想必是皇帝陛下召他一起吃了早餐。
「老夫看了抄報。」吳甡不動聲色道:「但那上頭只說敗的是圖魯拜琥和僧格啊。」
「的確只是圖魯拜琥和僧格的瓦剌土兵。」尤世威道:「若是西北集團軍隨便哪個主力師參戰,都不至於兵敗。」他頓了頓,也不加掩飾道:「起碼不至於敗得這麼慘。」
吳甡腳步微微一滯,道:「從抄報上倒看不出來。」
抄給內閣的通報只是說瓦剌土兵遭遇鄂羅斯、哈薩克、哥薩克聯軍,被擊潰六十里,損失無算。然而這只是一次戰役失敗,充其量肉痛,大明在西北的真正戰力還沒有出動,談不上慘敗。
尤世威叫住吳甡,其實是有求於人。既然有求於人,說話當然也不能藏著掖著。
「兵敗如山倒,恐怕連巴爾喀什湖到喀什噶爾一線都保不住了。」尤世威沉重道。
吳甡頗有些意外:「怎敗得這麼慘?」
尤世威面對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啟齒。
倒不是羞愧,而是不清楚吳老先生是否能夠聽懂。
按照如今的軍事術語來說,瓦剌人還處於冷兵器戰爭階段。的確,他們的確有一定數量的火炮和火銃,但他們的戰術戰法仍舊是冷兵器時代的套路,嚴格來說是成吉思汗時代的套路。
而他們面對的敵軍卻是冷熱兵器交替的戰法,更為先進高效。這當然是指鄂羅斯人的斯特爾茨軍團,至於哈薩克和哥薩克的騎兵,在戰術戰法上並不比瓦剌人更先進。在尤世威看來,明軍的戰術戰法、裝備士氣,絕對超過了斯特爾茨軍團不止一籌,要戰勝他們是必然之事。
所以只能從結果上說。
「圖魯拜琥三萬人,僧格四萬人,足足七萬大軍,戰後收攏的人馬不足兩萬。」尤世威道:「這兩萬人根本不足以看守遠西諸地。如果棄面守點,就要放棄大玉茲,乃至吉爾吉斯、烏茲別克,一路退守喀什噶爾……如果鄂羅斯人和哈薩克人追下來,喀什噶爾也未必守得住。」
尤世威頓了頓,補充道:「西路謀長楊威認為俄哈聯軍可以輕易打到天山南北路。當然,他們若是這麼做,我軍倒是以逸待勞了。」
楊威到西北集團軍擔任參謀長之後,軍銜理所當然從上校提到了少將,刷新了王翊的記錄,成為大明最年輕的將軍。不過王翊是屍山血海里打出來的軍事主官,楊威則是參謀出身,在人望上仍舊無法與前者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