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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這胖襖太顯眼了。」曹寧站在蕭東樓身邊,手裡敲打著破舊的摺扇,皺眉道:「得想個法子遮一遮。」
黑皮湊了過來,道:「當家的……」蕭東樓聞言,揚起馬鞭作勢要打。黑皮連忙改口道:「上校!上校老爺!」蕭東樓手停在半空,控著鞭子,道:「說!說得不好還是得打!」
黑皮最初是天雄軍的一個隊長,跟蕭東樓落草之後也算是個大頭目。這回擒住牛金星有功,經過考核之後授以少校把總。他能通過考核,實在是因為腦子聰明,連嚴苛的軍法官都被他騙過了。一到了營中,卻又流露出匪氣來,讓隨軍軍法官為之頭痛無奈。
「大……上校!」黑皮道:「咱們把胖襖返過來穿,興許好些。」
曹寧上前一把扯開黑皮的胖襖,見里子是本色棉布,雖然與這大環境還是有些格格不入,但總比外面的大紅色要好太多了。
黑皮雙手捂著胸口,用力扯回來,一臉受氣媳婦似的委屈道:「軍師,扯壞了沒婆娘給我縫!」
蕭東樓終於如願以償地一鞭子抽了下去。
「我錯了還不成麼!曹中校!曹參謀!」黑皮捂著頭跳了起來。
「這是讓你長記性!」蕭東樓板起臉道:「別成天淨想女人!你要是因為犯了姦淫之罪被砍頭,我一星半點都不帶心疼的!」
「不敢,不敢!」黑皮邊跳邊叫,只跑開蕭東樓馬鞭的範圍,又拽起方步,威儀無限地往自己防守路段走去。
「這黑猴子,不打不成!」蕭東樓衝著黑皮的背影啐了一口,又道:「我看這法子還行。咱們是在山上,闖賊就算往上看,也未必能看那麼仔細,何況還有這麼多樹。」
曹寧點點頭,咬牙道:「可以,給弟兄們說一聲,衝殺下去的時候得喊『虎』。誰再敢喊黑話別怪我操他親娘!」
曹寧是左軍部作戰參謀,後來軍令部來了一紙通知,讓他暫代千總部訓導官。這也是東宮表示信任的一種方式,但各種工作指標都不會降低要求。因士兵衝鋒陷陣時候喊黑話,形如土匪這檔子事,曹寧已經被軍法官告了幾次,若是再犯,肯定是要背處分的。
這讓曹寧十分無奈,給弟兄們打了幾次招呼,可每回作戰都仍有人犯錯。若是為了這點事就行軍法,想想也不至於,但不能糾偏過來就是訓導官工作不力!
「你跟我說我有什麼用。」蕭東樓撇嘴道:「上面處分你,你處分下面不就行了?」
「那些閹人?看著就作孽,算逑了。」曹寧道。
一開始,中官充任訓導官是一樁苦差事,誰都怕攤到自己身上。可隨著軍銜制度的推廣,中官一樣可以授予軍銜,享受侍衛營待遇,這就成了一樁美差。不同於一般軍官的處罰原則,中官一旦被記過,就要發回宮中充為雜役。當過了軍官,誰還願意回去倒痰桶尿盆?故而中官做事更加巴結些。
「你還給我開山西腔……」蕭東樓無語道。
「入鄉隨俗!」曹寧突然眼睛一眯,指向遠處的一道山脊,道:「你看那是不是有人!」
蕭東樓掏寶貝似的從衣服里掏出千里鏡,放在眼前看了看,道:「人還不少!讓弟兄們準備好干他娘!」
左軍部上上下下翻過了胖襖,伏在山道兩邊的高地,有的還特意砍倒小樹,插在身前作為掩護。常年山賊經驗與東宮的嚴明紀律完美結合在了一起,整條山道上再沒有一點人聲。
李自成這支追兵原本就是一個營的,為了擴大追擊面便散開行動,如今得了消息還聚在一處。領頭的將領也是個果毅將軍,地位不低。他一心想喝頭道湯,故意晚了半天才將消息傳出去,那時候他已經能領先十幾二十里路了。
「將軍,」探馬回到隊伍里,「前面不見官兵大隊,所過之處都沒有鳥。」
果毅將軍想了想,道:「看到鳥飛起來麼?」
「那倒沒有。」探馬有些疑惑。
誰都沒想到蕭東樓動作太快,急急趕到伏擊點,那些鳥兒早在闖營探馬前來探路之前就被驚飛了。
「恐怕是這邊受災,鳥都被打光了。」這果毅將軍是河南人。在河南別說鳥,就是鳥毛都被吃乾淨了。他看到這滿山的樹竟然還長著樹皮,就已經十分感嘆山西是個好地方了。
探馬有些不信,鳥又不是貓狗,哪有那麼容易打光的?
「這兩旁山上都是樹木,又沒有石頭高懸,不怕他有伏兵。」果毅將軍遙遙看了一眼,又道:「所有人都給我小心著些!快過快了!進城吃太子的去!」
下面兵士一片歡騰,休整之後的闖軍再次沿山道南進。
第171章 吹沙走浪幾千里(4)
如果說蕭東樓只做山中劫道的本事,那就太小看天雄軍。
天雄軍是一支打硬仗的部隊,無論滿清還是流賊,只要讓天雄軍咬住了就得脫層皮。
蕭東樓將主力放在山道兩旁,另外安排了兩個局的兵力作為「口袋」的底子,正面迎敵。考慮這支闖軍多是馬兵,作為底子的這兩局便是從各司局中挑選出來的優秀長槍手。他們也不排成鴛鴦陣,只是列成方陣,能夠最有效阻止馬兵發動機動能力。
騎兵和馬兵是有區別的。在闖營之中,談得上騎兵的只有李過營中的三堵牆。其他馬兵只是騎馬作戰的步兵,並沒有相應的騎兵操練。這次也是一樣,來的是馬兵,而非騎兵。否則用沒有針對性訓練的長槍手去對抗騎兵,結果也會十分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