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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前頭正在沖洗街上的污血,恐怕得等一會了。」管家走到轎子邊上,驚心報導。
「那就等等,用不了多久的……」宋弘業說著,突然覺得有些鼻酸,閉上了眼睛。
就兩年之前,全北京的人都覺得朱家爛透了,都巴不得闖王快些來,換個皇帝過上好日子。然而闖王來了,卻沒給北京人帶來什麼好日子,倒是朱家太子走的時候還留了一筆銀子給百姓買命。
闖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走的時候還不忘搶一把,顯然是不打算再回來了。
接著又來了這些辮子兵,開始還說是給大明討賊來了,後來霸占了內城,如今又造下了這般殺孽。
早知今日,還不如朱家人做皇帝呢!
第362章 欲牽青色上柔枝(5)
崇禎十八年正月十六日,《皇明通報》頭版刊登皇太子殿下親筆撰寫的《討虜復仇檄》,宣布滿洲權貴從偽帝順治以降,九酋多爾袞、濟爾哈朗、范文程、剛林、祁充格、索尼、蘇克薩哈、鰲拜、兵部尚書韓岱、步軍統領愛星阿為首惡,必當明正典刑,以謝元元。又欽定事虜大學士馮銓、謝啟光、李若琳、金之俊、孫之獬為漢奸,遇赦不宥。
在檄文之中,朱慈烺還重申了努爾哈赤時代在遼東屠殺漢人的歷史,將滿洲定義為反叛蠻族,規定所有書籍提及努爾哈赤時,用其意譯寫為:野豬皮,或以「奴兒哈赤」貶稱;黃台吉復其本名:黑孩。
在《復仇檄》之後,是連篇累牘關於正月十三日京師慘狀的描寫,看得是讀者傷心,聞者流淚。這一期《皇明通報》一直加印了整整十日,雕版都磨損了,便再次開版重刻,足足印了十萬餘份,下發各縣各村,報錢由朝廷支付。
非但如此,朱慈烺還命人將此期通報發往南京,讓王之心在南京雕版印刷,必要做到天下知聞。
如此一來,之前高嚷著聯虜剿賊的江南名士們,也只能拿著報紙興嘆無語。
包括《江南士林報》。
《江南士林報》雖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為建奴洗地,但也能採取消極應對的辦法,仍舊在報紙上高呼一些打倒逆賊之類的口號,卻對正月十三的慘劇不置一詞,對於皇太子的親筆檄文更是視若罔聞。
「為了一幫愚民,竟然罔顧國策,激怒韃虜,這等幼稚之人如何掌國?」錢謙益緊握著《皇明通報》,恨不得將之揉成一團。他在書房裡踱步兩周,恨道:「如今東虜已經奪了陝西,將那闖逆趕進了四川。正是與東虜聯合,使左鎮入巴蜀,一舉殲滅闖逆、獻賊的時候,為何偏要如此激怒他們呢?真是誤國!誤國啊!」
柳如是移步上前,眼中仍帶著血絲,低聲道:「老爺,這些建奴也是做得太沒人性了……」
錢謙益痛心疾首道:「你大可如此想,難道一國執政也能有此婦人之仁麼?東虜始終是要走,而流賊才是心腹大患啊!」
柳如是默然不語,良久方才道:「老爺,這道理還是等等再說與旁人聽,如今這世上終究是愚昧之人多些。」
「也只能如此了。」錢謙益嘆道:「若是惹得東虜數十萬大軍南下,難道官兵擋得住麼?」他猛地站了起來:「不行!絕不能坐視這些庸蠹之人敗了社稷!我這就去找高弘圖,無論如何也要將聖上救出來!」
「老爺,如今這世道,只憑高義恐怕不行。」柳如是拉住錢謙益:「緊要處還是要有兵馬在手。想逆儲是如何囚禁聖天子的?不正是當初聖上不查,允其自建侍衛營麼?」
錢謙益頹然道:「我上何處去找兵馬?若是自己養兵,豈非造反?」
「老爺可聽說過高起潛、盧九德二人?」柳如是問道。
高起潛號稱內臣中最為知兵者,是楊嗣昌的監軍,也是害死的盧象升的罪魁禍首之一。國變之後,高起潛一路逃到南京,如今正在四處走關係,想求王之心幫他脫罪。錢謙益跟他不曾打過交道,但還是頗有風聞。
至於盧九德,最近在南京城裡似乎頗有些動靜。他監軍鳳陽,是鳳督馬士英一夥,卻沒有留在鳳陽,而是在南京與一些閹黨餘孽交往,不知又是懷了什麼齷齪心思。
柳如是幫錢謙益執掌《江南士林報》,就如當年在曲中時候一樣,常常身穿儒服以男子身份出入士人集會。士子無不傾慕柳如是的容貌秀美,文采橫溢,對她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故而她的消息格外靈通。
之所以將這兩個太監點出來,就是因為一者曾在軍中頗有舊識,一者現在軍中頗有分量。到底軍國廢立之事是天下最緊要之事,不能貿然去找人,而這些閹人只要給錢就可以了,讓他們收羅可靠的武人,這才保險。
「何況盧九德本就是想讓大臣們擁立藩王監國。」柳如是道:「他曾服侍過福恭王,聽說如今福王就在他那裡。」
錢謙益搖手道:「卿卿,此事萬萬不可!我等君子,怎能與閹黨相謀!何況他顯然是想讓福藩監國的,於我等君子乃是大大不利!」
福恭王就是老福王,也就是硬生生被東林黨拉下皇位的鄭貴妃之子。如果讓他兒子當了監國,東林一脈肯定是沒好日子過的。
然而沒有自己的軍隊,就想抵抗光復河南全省的逆儲朱慈烺,無異於痴人說夢啊!
……
「此事是朱明誇大其詞麼?」洪承疇拿著抄來的《皇明通報》,問從北京來軍中送衣物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