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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見著似乎城牆上有人。」
「還沒走?」牛錄有些意外,轉而想想也有道理,他們知道自己帶人去運糧,多半是想討要一點路上吃的。
——反正這回關內運來的糧食比往年都多,分他們一些也沒甚麼。不過,最好還是讓他們出錢買。
牛錄很遺憾自己沒有趕上這回聲勢浩大的搶西邊,聽說入關的族人各個都搶得盆滿缽滿,最少也有幾個包衣和一堆金銀珠寶。
既然他們發了橫財,自己這邊分潤一些也是應該的。
牛錄又想起前幾日看到這些押送包衣阿哈的旗兵,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看著讓人惱火。想到這裡,他更加堅定地打算將米價提到一兩一斗,絕不讓那些人甩了臉子還占自家便宜。
「快走!進了城就開飯!」牛錄大聲吆喝著,指使手下余丁、包衣奴加快速度,推著牛車翻過了最後一道山崗。
寧遠城上果然站著崗哨,從城垛上能夠看到避雷針似的尖頂盔帽。
城門早早就分開兩邊,露出黑洞洞的巨口,等著這支東虜運糧隊「回家」。
蕭東樓此時就站在城牆上,頗有些糾結:照左守義說的,這支東虜應該是五百人加一百人,統共六百餘人,怎麼現在只有一百人?其他五百人去了哪裡?自己調了兩千人過來,難道就只伏擊這一百人?
——是因為發現了異樣,故意派小隊人馬來試探的?
蕭東樓心中暗道。
那牛錄其實的確碰到了從關內來的五百人馬,而且那支人馬的確奉命要巡視到寧遠城。因為寧遠城的糧食儲備實在不足,這年輕的牛錄好說歹說才說服了那支人馬早日回頭,為他們省了一日的路程,也為自己省了一大筆糧食開銷。
牛錄雖然年輕,但是獵人的血脈仍舊讓他提前感覺到了一絲不祥。這附近實在是太安靜了,非但城裡沒有聲音,就連城外都是一片寂靜。之前那些吵人的哭嚎聲去了哪裡?那些蠻子阿哈都死了麼?
牛錄勒馬,抬起手止住後面的牛車,抬頭望向城牆。
只是一個剎那,他看到一個蒙著眼罩,臉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的男人。那男人僅剩的那隻眼睛裡,放射出駭人的光芒。
就如深山裡的老狼看到了獵物……
牛錄被嚇得差點從馬上落了下來,重重扯了韁繩方才穩住身形,高聲喊道:「快逃!是蠻子!」不等身後的余丁、包衣反應過來,這年輕的牛錄已經別過馬頭,飛快朝來路奔馳而去。
其他人在短暫的發愣之後,也紛紛追了上去。有馬的鞭馬,沒馬的只有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蕭東樓聽不懂滿語,但是看得懂這是在逃跑。
調動兩千人來伏擊一百人已經足夠尷尬了,若是連這一百人都讓他們跑了,日後還如何領兵打仗!
「命令:城外的伏兵追上去!」蕭東樓急忙傳令。
約定好的號聲響起,埋伏在城外樹林中的騎兵拍馬而出,朝四散逃逸的東虜追去。
眼看著東虜中許多人已經鑽進了林子,這讓蕭東樓格外鬱悶,渾然忘了昨日還與左守義相談甚歡,只剩下傳報不實的怨念。
最後這支百人的騎兵只抓回了二十來人,都是沒甚反抗意識的包衣阿哈。他們見騎兵打的是大明赤旗,當即就跪倒在地,熱淚盈眶地喜迎王師。至於帶回去之後訊問情報,這些人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各個都像是大明的忠良之民,無論怎麼審都審不出破綻。
人雖然跑了,但是運糧的牛車卻跑不了。
蕭東樓下了城樓,看著繳獲的牛車、糧食,只剩下苦笑的份。
牛車五十架,糧食百餘石,壯牛七十頭,足可謂大豐收了。
只是這與應該有的「六百俘虜」相比,又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曹寧很快也聞訊趕來,見了繳獲之後著實嘲笑了蕭東樓一番。等過足了癮,他才道:「那些逃跑的東虜肯定要去找援兵,接下去的仗你想好了如何打麼?」
蕭東樓剛被嘲笑,心裡正是不滿的時候,白了曹寧一眼,沒好氣道:「參謀長速速將作戰計劃呈我過目。」
曹寧也不介意,嘿嘿一笑,道:「參謀部倒是已經擬了一個計劃,咱們裡面說?」
蕭東樓撇了撇嘴,跟曹寧一路回了城內鐘鼓樓。
曹寧自打登陸之後就在海岸營寨監工,還是第一次來寧遠。進了鐘鼓樓之後,他直奔掛著的作戰地圖,一手拍在寧遠和海岸營寨上:「這兩地相聚十二里,有平坦官道,往來便捷。咱們作為守軍,自然要成犄角之勢。東虜作為攻方,勢必要二中擇一,一主一輔,一面真打,一面佯攻。」
蕭東樓點了點頭:「否則他們的兵力也不夠。」
「關鍵是,哪邊是主攻目標。」曹寧道:「參謀部認為:東虜肯定會以海岸營寨為目標進行攻堅,解決海岸營寨之後,才會包圍寧遠城。」
「理由呢?」
「首先,按照我們的情報,多爾袞在山海關一線最大動員能力是五萬人。天啟六年時,老酋奴兒哈赤以六萬眾圍攻寧遠,一直沒有攻克。多爾袞憑什麼相信自己的五萬人馬就能打下寧遠城?」
「其次,天津之戰剛剛結束沒多久,他們記性再差也該記得咱們第二師善於守城。剛在天津碰完釘子,轉頭又來寧遠碰一次,多爾袞腦袋也太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