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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心笙不知不覺中已經以左守義為馬首,但對他又有些信不太過,頗有些猶豫。左守義也不管他,只是自顧自脫了鐵甲,一手長刀一手匕首,悄悄摸進了剛才那漢兵睡的屋子。
屋子裡只有一張大床,打橫睡了四個老爺們,還有些空位,顯然是一個伍的。左守義摸上床,引得一個漢兵囈語嘟囔了兩句,依稀也是問換崗的事。其他人卻連醒都沒醒,仍舊是鼾聲不斷。
左守義原本就是個久經戰陣的老手,逃跑、殺人都是必修課。歸入東宮體系之後,非但要接受操練,還得要識字、學習戰場救護之類的雜課。這些科目之中,左守義最傾心的就是戰場救護,因為這門看似救人的科目,卻是實打實教人殺人的。
青衫醫用那種冷漠得幾乎沒有感情的聲調,一一點名敵兵屍體上的各個器官組織,告訴士兵哪裡有骨頭不能硬來,捅在哪裡可以致命,會有多少血……這讓左守義不自覺地就湧起一股興奮,很想找人試試手。
目今這個機會就是最好不過了。
四個人,一個被割斷了頸動脈,一個被刺入心臟,一個被捅了後心。最後一個剛剛醒轉過來,只覺得床上好像濕了。他回頭去看是誰尿了床,卻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帶著笑意將他腦袋扳了過去。隨著咔嚓一聲,他就再也沒有意識了。
第309章 神君一來疫鬼卻(4)
崇禎十七年十月,清廷徹底遷到了北京,除了修復紫禁城之外,還重新定製了宮中各門、各宮殿的滿蒙漢名,大有在此定居的意思。因為同是攝政王的濟爾哈朗,也因為南路巴哈納石廷柱兵敗的污點,多爾袞只得同意在八王議政大會上同意豪格恢復親王爵位,重掌正藍旗。
作為交換,兩黃旗重臣們也承認了入關以來的地盤劃分,以皇帝的名義保證不會在兩白旗出兵時侵占他們的土地和人口。
一如歷史原劇本的推進,這次八王議政會議上也就未來大明領土的瓜分做了分配。
在原時空中,多爾袞的兩白旗拿到了西北和江南兩地。前者為軍事重鎮,後者為財賦之源,可謂占盡了好處;濟爾哈朗、豪格和兩黃旗,分到了中原腹地和地處西南的四川,也算有了塊豐腴之地;吳三桂和三順王則分配到了雲貴兩廣等地,本來已經是邊角料一樣的地方,後來還被削藩剿滅了。
現在的情勢之下,兩白旗占據西北和江南已經成為泡影。清廷也仍舊以廣寧故國封賞吳三桂為口號,安撫遼鎮兵馬為其賣命。隨著真滄一線每日都有新的大炮送上炮台,南面已經沒有哪個親王、貝勒願意去碰釘子了。
明、順、清三方的目光都落在了山西。
如今的山西已經成了三方共同的要害。
沒有山西,北京就沒有屏障,勢必要直面李自成的數十萬大軍。
沒有山西,清軍就困頓一域,人吃馬嚼最終只能黯然退出關去。
沒有山西,東宮西側翼就暴露在闖軍和清軍的刀槍之下,根本無從開發華北的農田,更別說保有河南。
……
崇禎十七年十月,山西,太原府。
「如今大同至太原一帶皆入我軍手中。前些日子唐通反正,背後捅了李過一刀,結果反被李過追過黃河,眼下還在保德州僵持。闖逆袁宗第部占據了晉西南,似乎是闖逆入晉先鋒,不得不防。」
楊振威身穿披掛,面向高坐堂上的上司,繼續道:「在此態勢之下,晉西之敵方是我軍大敵,來日必有一戰。故此,我軍必然要在與闖逆開戰之前,奪取盂縣,控制固關,以解後背之憂。」
作為大同副將,楊振威很清楚山西的局勢不是葉臣部和大同軍能夠解決的。不過他只是做個全盤的介紹,也算是向新上司交個底,具體怎麼打還是得讓堂上的大人作出決定。
堂上三人,兩個身著戎裝,正是葉臣與姜瓖。另一人居中高坐,穿的卻是文官服飾,從容貌上看卻是不折不扣的武人。
此人便是刑部左侍郎孟喬芳,故明寧夏總兵孟國用的兒子,在明朝時以副將身份鎮守永平。崇禎三年永平陷落,他投降了皇太極,仍舊被任為副將,如今是刑部左侍郎,同時也是鑲紅旗漢軍的梅勒額真。
清廷既然已經分好了大餅,兩白旗自然也就能夠全力西向。大軍出動,先鋒十分重要。孟喬芳對西北一代了如指掌,正好是大軍西征的嚮導和開路先鋒。在孟喬芳之後,吳三桂與孔、尚、耿三順王的大軍也在調撥糧草,不日便要西進。
只等這些漢軍掃平了敵兵,阿濟格和多鐸才會帶著兩白旗滿洲的兵力跟進,占領地方。
至於蒙古八旗,按照議政大會的意思,是要在局勢穩定的時候打發他們各回關外駐地。
雖然蒙古騎兵的戰力不可小覷,但滿洲人並不打算將關內的土地分一塊給這些牧民。
年近半百的孟喬芳輕輕撫須,聽著楊振威的報告,又回想起他剛剛進入太原城的情形。
這座古城的建城年代可以上溯到殷商之世,毀於宋,興於元,在明時為晉王府所在,九邊重鎮之首。因為晉王朱的嫡三子身份,太原城開八門,設門樓十二座,城周建小樓九十二座,敵台三十二座,實在是配得上它「龍城」這一美稱。
照孟喬芳想的,若是連太原都能打下來,還有哪裡打不下來?直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攻陷太原,其實是守將棄城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