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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以公之別號設賞,每五年評選出一個於天下人有極大益處的科學成果、技術發明。」朱慈烺道:「公以為如何?」

    「這老朽如何當得起……」王徵不安道。

    「就這麼定了。」朱慈烺笑著面對眾人:「在場諸位都是大明第一批科研人士,看起來年不過而立,竟成就如此偉業,前途自然不可限量。日後若有建樹,光耀門楣,封侯拜爵,豈非好男兒?今年的葵心獎便獎給經世大學蒸汽機研發局全體人員,大家均分十萬兩的獎金。崇禎二十七年的葵心獎到底落在誰手,就要看諸位的本領了。」

    眾人聽了這番話,不由摩拳擦掌。

    雖然歸根到底無非名利二字,但要說得沒有絲毫市儈銅臭之氣也不容易。

    朱慈烺一邊說,一邊攙著王徵往實驗場外走去,又低聲問道:「葵心公,現在這蒸汽機還能被人學去麼?」

    王徵知道皇太子有心公之於眾,他也明白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宋應星在江南創設「化學」,正是通過報刊懸賞,短時間裡就弄出了「螢酸」,雖然那東西十分難伺候,除了玻璃雕花貌似也沒別的用處,但也能看到公開研究所帶來的好處。

    民間藏龍臥虎,誰知道有沒有能人呢。  

    「殿下,」王葵心微微皺眉,「論說起來,如果只知道原理,要想憑空複製咱們的蒸汽機,恐怕不能夠。」

    到底經世大學動用了近兩百人,歷時四年,花費巨量的銀錢,經歷了數十次大的失敗……才取得了今天的成果,並非知道原理就能夠複製的。

    「不過若是有人買一台拆開,要想仿製一台倒未必困難。」王葵心道:「大量的心力其實是花在計算、籌謀上的,一旦被人看去,自然一錢不值。」

    朱慈烺點了點頭。

    這就說明蒸汽機本身的技術含量還不夠高。如果有了內燃機,甚至是電動機,就算扔給人家也沒人能仿製出來。

    「這樣的蒸汽機,造價幾何?」朱慈烺問道。

    王徵在心中算了算,道:「造價無非好鐵和人工,算下來其實不費多少銀子,就是費時。」他又嘆了一聲:「殿下,其實臣之前也一直苦思不得其解。蒸汽機固然有開創之意,但實用上卻未比得上馬啊。就說那個火車。沒有鐵軌就沒法走,而鐵軌只能用徐州出的蘇鋼,不算路上運費就得三錢銀子一斤,這哪裡是鋪路?簡直就是鋪銀子啊!」

    朱慈烺笑道:「而且蘇鋼還不好買,對吧?」

    

    「正是。」王徵卻笑不出來:「鑄炮、造銃都要好鋼,要買還得排隊等著呢。」

    「你想問我圖什麼?」朱慈烺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段氏,示意她上前,一併道:「其實我要的很簡單,國勢。」

    「《易》說盛極而敗。在我看來,大明其實已經走到了一個盛極的關頭。我們的疆域已經大到了朝廷無法控制的程度。我們的文化也開始回歸先秦、回歸唐宋,一味學古,而再難開創。如此下去,國勢衰敗是必然的,絕不會因為今上聖明而有所扭轉。」

    「所以我要大興格致之學,非但在眼下利益百姓,振奮人心,還要開啟一條新路,一條能夠持續向上走,蒸蒸日上的新路。或許我們這一生都看不到鐵軌鋪滿大明,看不到機車呼嘯奔馳,看不到升空登月……但我們的子孫未必看不到。只要我起了這個頭,後人一代代走下去,大明的國勢就不會衰敗。」

    王徵是士大夫中少有的由數學啟蒙,後學經學的人。他的世界觀比之其他人更為開放,對世界、國家的思考也較其他人更深邃。因此而產生的疑惑也就更多,所以才會轉投天主教,尋求解脫。

    此時聽了朱慈烺的解釋,眼前豁然開朗,似乎摸到了內心中早已存在卻歸納不出來的「道」。

    

    只是……

    「殿下,即便是格致之學,也終有盡處,到那時又該如何?」王徵問道。

    朱慈烺手指朝下,做了個兩條腿走路的樣子,道:「到那時,人們所見所聞所知所感已經遠不同於古之聖人,自然有人會在經史文叢之中,發掘出新的哲思道理。而這些『思想』,一樣會反過來讓自然科學進一步往前走。」

    「如此循環交替方是陰陽相推昭昭近乎象矣!」王徵如同醍醐灌頂,茅塞大開,顫聲嘆道:「恨我時日無多,終究不能見到殿下所創之盛世大明啊。」

    「先生何出此言?」朱慈烺道:「現在先生已經是掌舵之人,且保養好身體,提出想法便是了,具體的事便讓學生弟子們去做吧。」

    王徵嘆道:「說到想法,長庚才是不世之才,遠勝老朽啊,可惜不能專心。」

    朱慈烺從未忘記過宋應星,不過現在看來,還沒有到召他回來的時候。

    第596章 牒書走報州與縣(10)

    與王徵、熊明遇吃飯地點定在教授食堂。

    從形制上而言,這裡與後世的大學食堂沒有任何差別,不過因為食不言的習俗,整個用餐過程顯得有些沉悶,每個人都專注著自己眼前的食案,等地位最高者吃完之後就停下筷子。

    朱慈烺對此已經習慣了,等眾人全都吃好,方才將筷子橫過來擺放,表示自己用餐完畢。食堂的侍者過來撤了食案,奉上漱口用的清水,再上茶水茶點,這才表示進膳結束,可以說話了。

    「那位是薛書言吧?」朱慈烺看到陪在末座的年輕人,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因為玻璃廠帶來的極高利潤,使得他並不容易被人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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