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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贊引便導引朱慈烺由皇極殿左門進去,就醮戒位北向站好。司爵斟酒以進,贊引贊跪,朱慈烺便跪,贊搢圭,贊受,無不遵守。
司爵是站著將酒爵授於朱慈烺,朱慈烺啐飲一口,將酒爵給內使。內使必須跪受酒爵,退後置於案上。
司饌要跪著將果盒呈給朱慈烺,朱慈烺雖然有些餓,卻也只能取少許吃。等朱慈烺吃了,司饌者才能起身捧著果盒退後放置案上。
這時候贊引方才唱道:「出圭。」
朱慈烺總算等來了整個醮戒禮的核心,抽出玉圭,握持手中,聆聽戒命。
崇禎滿面肅穆,做出命令的口吻,道:「往迎爾相,承我宗事,勖帥以敬。」
這幾句誡命三千年未變,朱慈烺按照之前背過的「切口」應答道:「臣謹受命。」
「俯伏、興、平身……」贊引唱道。
朱慈烺做完全套,才算是領受了皇帝的誡命。贊引仍導引他由左門出,回到丹陛上拜位立定。贊禮又贊「鞠躬、四拜四興、平身」等禮,算是禮畢,教坊司作樂、警蹕,崇禎走下御座,頭也不回地返回宮內,直等他身影不見,宮樂方止。
朱慈烺卻還不能退場,得隨贊引從東階降丹墀,由東宮內外官偕導從由皇極左門出,至午門外幕次易服,這才算完成了整個醮戒禮。
與此同時,已經被冊封過的皇太子妃的醮戒禮是在皇太子妃府舉行。
周后與張後最終選定的皇太子妃姓段氏,祖籍湖廣。其祖上從太祖高皇帝征戰有功,世襲四川雅州千戶所千戶。其七世祖遷至綿州,世代務農,其父段興國舉於鄉,崇禎十六年授山東青州府昌樂縣教諭,後隨駕待用,適逢宮中選皇太子妃,由此得進。
親迎日當日,段氏家中先在祠堂陳設祭物,段氏服燕居冠服,同父母到祖宗神位前行禮、奠酒、讀祝。禮畢之後,家中年長的執事者備好酒饌,讓段氏飲食。段興國與妻子坐於正堂,女執事引段氏到父母面前,各四拜。
段興國坐得有些不安,想想女兒今日就要入宮成為皇太子妃,若是不犯錯基本也就是未來的皇后了,心中感慨萬千,卻毫無頭緒。過了良久,段興國才在執事提醒之下,告誡道:「爾往大內,夙夜勤慎,孝敬毋違。」
段氏之母本沒讀過什麼書,一時緊張又忘了自己的訓辭,良久才憋道:「聽你爹的……」
一旁貼身服侍的丫鬟連忙在主母耳後低聲提醒道:「奶奶,是『爾父有訓,爾當敬承』。」
太子妃母眼淚都出來了,只得哽咽重複道:「爾父有訓,爾當敬承。」
「諾。唯恐弗堪,不敢忘命。」段氏垂首受命,然後再次拜見諸尊長。醮戒禮成之後,段氏改服翟衣,等候朱慈烺的親迎。她一直聽說皇太子如何英明神武,挽救國家社稷,然而此刻卻談不上有甚期待,或許是被困於行在的數月光陰,已經將心頭那抹少女情懷徹底抹得乾乾淨淨了。
朱慈烺並不知道皇太子妃那邊的進度,只是木然地隨著贊引的贊唱,換上皮弁服,登上成化二十三年新造的輅車,在吱呀聲中緩緩出宮迎親。
第499章 春來雨露寬如海(10)
皇家給段氏一家安排的府邸並不遠,就在長安街上。朱慈烺端坐高輅之上,只擔心這輛年僅一百五十九歲的新車難以承受太遠的驅馳。回頭看了一眼侍從捧著的大雁,朱慈烺收斂顏容,心思卻飛到了兵員拓展和兵役制度的問題上。
親迎禮雖然繁瑣,但因為身份使然,不需要再有那麼多跪拜俯伏,也不會有後世那樣女方家堵住門不讓進的情況。聽說唐朝時天家婚禮一如士大夫家,十分熱鬧,這讓朱慈烺頗為感謝太祖高皇帝對皇權的空前加強。
——如果能夠登個記就算成婚,那該多好!這些不能給大明復興項目帶來任何實惠的禮儀實在無聊透頂!
朱慈烺一邊計算著婚禮程序,一邊從內官手中接過大雁,祭奠在案,行禮如儀。
一應禮儀行過之後,皇太子妃升轎,朱慈烺升輅車前行,返回宮中。到了午門外,儀仗侍衛官舍官軍就此止步,太子妃段氏儀仗可進入會極門內等候。內官早已跪請朱慈烺降輅車,導引進入幕次。等段氏到了之後,內官又跪請皇太子揭簾,讓太子妃降轎。
隨後朱慈烺走在先行,內宮執事用帷幕擁護皇太子妃段氏跟隨,都步行入會極門內。朱慈烺在門內換乘輿先行,女官跪請皇太子妃升轎後行。待到宮門口,朱慈烺再降輿等段氏到來,女官跪請皇太子妃降轎,入幕次俟行合卺禮。
朱慈烺在挑起幕簾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皇太子妃段氏的容顏,並不像傳說中的新娘子有紅蓋頭、珠簾之類的遮擋。只從相貌上看,段氏的容貌不能算是天姿國色,但絕對是無可指摘,完全符合明朝皇后的容貌要求,就算審美觀差異再大的人,都無法違心說她不好看。
然而正是這樣標準的容貌,讓她失去了讓人驚艷的機會,只能朝耐看方向發展。
朱慈烺只是掃了一眼,旋即按照禮儀舉止,先登乘輿。
段氏頭戴九翬四鳳冠,身穿翟衣,身形微晃,玉佩叮噹作響。她不敢與皇太子對視,直等朱慈烺將要轉身的瞬間方才飛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傳聞中整個天下僅次於皇帝的男子。
那一眼還不曾看真切,留給段氏的就只有一個毫無特殊之處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