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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如果你要就此跟你的弟弟們攤牌,我擔心你的子孫只能做一個用印的傀儡了。」朱慈烺道:「不過不管怎麼說,好歹不會有第二次的奉天靖難,也不會被自家百姓推上斷頭台,再發生闖賊獻逆的慘事,你也可以知足了。」朱慈烺閉上了眼睛,再也無力多說什麼了。
對於一個即將走到人生終點的老人來說,看到兒子們自相殘殺實在是樁悲慘的事。
朱和圭走出太上皇帝寢宮的時候,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他如今已經不可能被別人左右了,因為他本身就是當世大儒,在影響著別人的思想。他也有了自己的學派,以及眾多弟子。然而這些人中卻罕有能夠看清時事的俊傑,而礙於大明的官僚體制,即便他是皇帝,也不可能破格提拔這些弟子。
——我要自己掌握一些事。
朱和圭心中暗暗做出決定。
……
隆景六十八年,一則噩耗通過有線電報傳到了京師。
定王朱慈炯薨,因為沒有兒子,只能面臨除國的境況。
朱慈烺在三個月後,見到了滿頭白髮的定王妃盧氏。
「雖然定王國除是必然的,但你放心,朝鮮那邊的產業仍舊是你的。你日後在京師的生活無需顧慮。」朱慈烺道。
盧翹楚並不擔心自己在京師的生活,不僅僅是朝鮮那邊的產業,盧氏本身也已經成了大明數一數二的望族。其父盧象觀最終官拜禮部尚書,致仕前照例出去走了一趟,加了東閣大學士的頭銜。
其堂弟盧安,作為隆景時代著名的經濟學家,掌舵帝國銀行三十年,光是薪俸和獎金就已經富可敵國了。
「臣只求太上皇帝能夠允許臣安葬在八寶山。」盧氏倔強地抬著頭:「與第二軍將士在一起。」
朱慈烺沒有忘記她曾是軍中女將,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幾十年來……委屈你了……」朱慈烺道。
「後來也就習慣了。」盧翹楚拜謝了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告辭而出。
段氏並不了解盧翹楚的過去,疑惑道:「第二軍的將士怎麼會埋葬在八寶山?」
八寶山其實是西山山脈的一個土丘,成祖遷都以來,宮中的宦官年邁之後都去那邊養老,最後也就葬在那裡。皇室為了褒揚他們忠誠服務,在八寶山設立了褒忠護國寺,令其安寢。
朱慈烺手下的軍隊或許是團結性最強的軍隊了,所以蕭陌、蕭東樓等名將在彌留之際,都表示不願葬在家族陵園,而是與部下一起,在另一個世界仍舊為皇帝陛下征戰護衛。
於是朱慈烺便選了八寶山,凡是高級將領,畫圖功臣廟,賜「奉天正國推誠宣力武臣」封號,同時將神位奉入褒忠護國寺,下葬八寶山。
然而一般將士,恐怕還難以葬在八寶山。
「她指的或許是一起並肩作戰過的將領吧。」朱慈烺腦中浮現出「許成」的名字。
這個名字在隆景二十五年之前並沒有給人留下印象,但在二十五年的伊斯坦堡之役中,正是這位上校營官高唱著「野死不葬烏可食」,率隊衝進了伊斯坦堡城。隨著其後的掃蕩作戰,許成最終也成為了大明的將軍,並且在六十七歲高齡死於軍中,入祀功臣廟,葬於八寶山。
「我當了快七十年皇帝都沒給自己的修建陵寢。」朱慈烺轉向段氏,柔聲問道:「你想葬在哪裡?我讓皇帝去準備。」
「就天壽山吧,省得破費了。」段氏淡淡說道:「希望能夠活到竣工之日。」
「現在工程之快可不比當年。」朱慈烺想起了自己為父皇崇禎修建陵寢的事,那時候還沒有電動機、沒有內燃機,蒸汽機的效率可實在無法恭維。
雖然他一直沒有崇拜過父皇,但作為兒子終究還是要給父皇一個美諡。最後崇禎以「禮宗」的廟號入奉太廟,諡號為「奉天尊道勵志恭儉修文布武仁孝簡皇帝」。
平易不訾曰簡,這也是朱慈烺對崇禎不信訾毀的感激。
「你說我死後,他們會給我上一個什麼諡號?」朱慈烺突然問道。
「你這讓我怎麼說?」段氏斜瞪一眼,佯嗔道。
雖然已經年過八十,這一目流轉間卻還有年輕時候的春色。
走過三個半世紀的大明,在這抹春色中仍舊是那麼地生動。
……
大明隆景三百六十四年,道歷四七一一年,耶歷二零一四年。
朱瞻城緩步走下飛機,深深吸了一口大明清新的空氣。當飛機剛剛進入大明領空,他就從舷窗看到了下面的綠色森林。相比荒蕪骯髒的歐洲,這些樹木更容易讓人心生愉悅。
「殿下,六個小時的航程實在是辛苦了。」前來接機的王府管家迎了上來。
朱瞻城笑了笑,道:「正好睡了一覺。」
管家跟隨朱瞻城身後,道:「殿下,您在波斯的時候,誠王送了一輛新出產的懸浮車。」
「謝謝他。」朱瞻城簡單明了道:「他提了什麼條件麼?」
「他想要德皇帝賜給宋家的那本手稿。」管家道。
朱慈烺大行之後,諡號為「體天昌道莊毅溫弘興文宣武仁智誠孝德皇帝」,廟號道宗。
按照《世家》中的解釋,這是援引《諡法》中:綏柔士民曰德;謀慮不威曰德;貴而好禮曰德;忠和純備曰德;綏懷來人曰德;強直溫柔曰德;勤恤民隱曰德;忠誠上實曰德;輔世長民曰德;寬眾憂役曰德;剛塞簡廉曰德;功成民用曰德;修文來遠曰德;睿智日新曰德;善政養民曰德;澤及遐外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