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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崇禎得知遼鎮做過走私糧食、資敵叛國的事後,恨不得一刀砍了吳襄吳三桂父子。若不是皇太子勸說時機尚不成熟,說不定殺人抄家的旨意已經跑在半路了。
至於遼鎮留在關外的家人、親戚、故舊……在滿清大軍掃蕩之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也是很常見的事。沒人知道他們是否被東虜殘害,或是擄掠而去。就算過個十年八年,他們突然從某個鐵廠、礦廠鑽出來,那也是極端小概率的意外。
更何況大明還沒有制定《國家賠償法》的計劃,而且他們恐怕也不會被法官認為屬於「無辜獲罪」的行列。
蕭東樓見到蕭陌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好顏色,因為在他看來,如果第一師早點解決山海關的兩紅旗,自己這邊的兩白旗也就不可能逃出去了。
「說不定他就是故意等兩白旗跑了,才勸降韃虜,收復山海關,踩著咱們的肩膀拿戰功。」蕭東樓忍不住惡意地猜測道。
曹寧在一旁只是愣了一下,吶吶道:「也不是不可能啊!如此一來,第一師的戰損自然就小了!」戰損與戰果成反比,則戰功必然不小!但要就此推測第一師故意拖時間,卻也缺乏證據。
盧翹楚乾咳一聲,柔聲勸道:「二位長官,蕭陌或許不知道咱們這邊的戰況,說不定他還以為咱們能殲滅兩白旗呢?這事啊,就跟射箭一樣,咱們自己射偏了,只能找自己的原因,可別找人家的茬啊。」
曹寧連連點頭,甩開扇子搖頭晃腦道:「孟子曰『射者正己而後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盧訓導說得甚是!」
盧翹楚擺出一張笑臉,眼看著曹寧被蕭東樓一腳踢翻在地。她就是因為怕蕭東樓聽不懂才說的大白話,否則以曹寧一個十數年不讀書的生員,哪裡能夠在她面前掉書袋。現在她已經漸漸喜歡上了這種略帶匪氣的第二師特性,比之嚴厲酷殺的遼東師不啻為天壤之別。
「蕭陌肯定是知道咱們沒打下來的,總參那些參謀就是狗肚子藏不住二兩香油的貨!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耳聰目明!遲早因為泄密一個個叫錦衣衛抓了!」蕭東樓猶自不忿。
「錦衣衛管這事?泄密是軍情司、五軍督查司、五軍都察院管的!」曹寧從地上爬起來,也是一臉氣憤:「你有本事去告他呀,你咋不去告他呢?」
蕭東樓被曹寧這一擠兌,也不說話了,只是重重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疤發狠。
蕭陌的確沒有任何過錯。他若是能配合第二師作戰,那是他有大局觀。他只看重山海關第一師的戰績,控制戰損,這也是他的本職工作。說到底蕭陌的任務是奪取山海關,軍令中沒有任何一個字讓他來配合第二師作戰。
反倒是第二師自己,在此次寧遠之戰中不斷得到增強,最後已經達到了兩個師的兵力,最終還是沒能攔住兩白旗。雖然在兵力上始終處於弱勢,但也可算是戰史上的污點。
而且因為兩白旗奮死相抗,死了絕大部分的壯丁、難民,以至於第二師最後的戰果收穫都十分難看……除了那些財物。
多爾袞狼狽渡河時,只能拋棄兩白旗在關內收刮來的各種財物,甚至連布帛、糧食之類的民生必須品都丟棄不顧。如此說來,第二師也算完成了朱慈烺最根本的作戰計劃,讓東虜不死也脫了層皮。
「我倒是從訓導部聽到一個消息。」盧翹楚輕聲道。
作戰室里的緊張氣氛登時冰釋,蕭東樓與曹寧都望向盧翹楚。
「第一師很快就要調回京師負責京畿防衛,蕭陌奉命午門獻俘。」盧翹楚道。
午門獻俘啊!那可是武人的畢生榮耀!
蕭東樓與曹寧登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搭著腦袋。
「我師恐怕要……」盧翹楚的目光在兩人緊張的面容上打了兩個轉,終於忍俊不禁飛快道:「要擴編為近衛第二軍啦!訓導部已經在準備派遣訓導官和軍官升職、加銜談話了。」
蕭東樓和曹寧在短暫的驚詫之後,旋即振奮起來,再次鬥志昂然起來。
只要第二軍擴軍,就意味著接下去的主攻方向仍舊是東方,而且距離重獲「天雄」稱號更近一步。
「我這就去組織人手做錦州攻防計劃!」曹寧站起身,大聲宣布道。
「速速做來!」蕭東樓也高興叫道,渾然忘了之前的頹唐:「待老子光復了瀋陽,抓了偽帝,也要去午門獻俘!」
第492章 春來雨露寬如海(3)
「獻什麼俘!平定內亂獻什麼俘!」朱慈烺有意識地加重了口吻。
吳甡面帶微笑,早就知道皇帝不會給他輕鬆愉快的任務。
今天是吳甡在內閣當值,就在準備休息的時候,突然被崇禎帝招對。崇禎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借著俘虜了兩個東虜親王、一個貝勒,再湊百八十個韃虜,搞一次午門獻俘。吳甡作為內閣次輔,禮部尚書,承接這類活動是職責所在。不過現在鴻臚寺基本完成了對典制禮儀的接手,所以吳甡也只是傳布命令罷了。
關鍵在於,皇太子是反對午門獻俘的。
「殿下,」吳甡悠悠道,「崇禎九年的時候,孫傳庭擒獲高迎祥,也是午門獻俘的。」
朱慈烺不由一噎,當年他就表示反對,可惜被父皇一句「年幼無知」就堵得死死的了。他放緩了口吻,道:「吳先生,獻俘乃是軍之大禮,為的是彰顯武功。原本俘獲逆賊就當以國法治之,一旦獻俘,豈非國政不修的鐵證?若要獻俘,當有神廟那般戰勝於域外的軍功,我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