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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快去!快去!我記得你叫茅黑了!」蕭東樓重重揮了揮手。
黑皮這才快樂地帶著人離開中軍,參與到收攏俘虜,統計傷亡戰果的行列之中。
「把總,認識你都四五年了,才知道你大號叫茅黑啊。」一個天雄軍時候的老夥計上前打趣道。
「嘁,茅黑是人家看我長得黑叫出來的諢號。哥哥我大號茅適!還是個秀才公給我起的!」黑皮得意洋洋道。
「呦,了不得。」周圍的夥計們都笑道:「那剛才您一個勁地說『茅黑』,大當家不會真按著茅黑報上去吧?」
黑皮腳下一頓:「插……老子剛才喊的是『茅黑』?」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幸災樂禍看著黑皮。
黑皮臉上陰陽變幻,自己也想起了剛才是興奮過頭喊禿嚕了嘴。他看著一干腹心爛成壞水的弟兄,故作鎮定,猛地指向一旁的傷員喊道:「作死啊你們!還不去抬擔架!」
……
蕭東樓率部而還,心中暖風洋溢。此役東宮左軍千總部以優勢兵力和地利,一鼓作氣徹底擊敗了來犯之敵。俘虜偽果毅將軍一人,將軍以下隊長三人,賊兵三百七十二人,陣斬一百五十六級,最終只有十餘人逃匿而去。
更重要的是,這批賊兵帶來了三百匹戰馬,其他馱馬、驢、騾兩百餘頭,對於缺少馬匹的東宮而言可謂豐盛。
秦兵是天下精銳,延綏更是秦兵的精銳。此次東宮收攏的潰兵中有許多都是延綏邊兵,除了大量的夜不收之外,還有許多騎術過硬,但苦無坐騎的騎兵。這些人祖祖輩輩都是跟蒙古騎手對戰打熬出來的,如果能配以戰馬,東宮也就有了編練騎兵的基礎。
騎兵能夠延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代,可見飛機坦克這種大殺器不出,實在沒人能與這一兵種爭鋒。雄漢盛唐之所以能夠揚國威於萬里之外,無不是因為有一支強大的騎兵部隊。反之,若是不能組建騎兵,戰略上無法發揮「兵貴神速」的原則;戰術層面也面臨著贏了追不上,輸了跑不掉的窘境——就如有宋一朝。
當然,宋朝是先天不足,能夠撐那麼多年已經不容易了。仔細算來,宋在對外戰爭的勝率上還要高過唐朝。若是再公平點說,中國最出良種戰馬的地域有遼東、河套、隴右三地,宋開國的時候這三大地區已經被強敵占據,難以收回,先天不足可見一斑。
然而蒙古人占領中國之後,卻做了一樁浩大的工程,幾乎可與隋煬帝開運河相媲美。蒙古人所到之處,毀城破地,退耕還草,四處興建牧場養馬。
戰馬必須出自馬群,否則少了爭勝心就難以用於衝鋒陷陣。而馬群宜居在高寒之地,又要水草豐茂,有足夠食物發育,也要有足夠的空間奔馳。虧得小冰河期從南宋末年開始降臨,讓蒙古人的「大草原」計劃得以實施。連江南魚米之鄉都開闢成馬場……這若是在漢人手裡,無論皇帝有多麼喪心病狂,都不可能捨得。
國朝太祖高皇帝驅除韃子,恢復中華,接手了大踏步倒退的江山,以及那一片片馬場。所以南京城中有了許多以馬命名的街道——諸如「泥馬巷」、「神馬路」之類。
如今作為小冰河期的巔峰時期,地處淮河以北的山東有適宜馬群生活的低溫環境。也因為戰亂拋荒,有足夠的土地改造成馬場。只要有科學的馬場管理,建立馬譜,優化馬種,針對騎兵密集陣形加強操練,日後就算與滿洲人進行騎兵對決也未必會輸。
朱慈烺獲得戰報之後十分高興,非但成果頗豐,就連我軍的戰損也被控制在了十比一以下,其中輕傷傷員還占據了較大比例。
「不過這些戰馬還是弱了些。」朱慈烺在親眼見了俘獲的戰馬之後,不無失望。這種馬一眼看上去肩高就不夠,完全沒有高頭大馬的氣勢。就算朱慈烺不懂馬,也知道李闖肯定沒有在騎兵戰馬的選擇上下過力氣。
不過做為剛剛開始牧民的初級政權,當然不能指望他們能牧馬。
第172章 吹沙走浪幾千里(5)
孫傳庭站在皇太子身側,吳甡之右,一同察視了所繳獲的戰利品。他在離開西安之後有過短暫的迷茫,聽說馮師孔黃炯等人殉節之後也有過短暫的失神,不過現在已經調整心態,徹底站在了皇太子身邊。
他自覺年齡並不算大,仍有一腔匡定天下的熱血,並不能就此捨棄,落得一個令人遺憾可悲的身後名。而普天之下,能從喪師陷土的死罪中救他的也只有皇太子一人。隨著與皇太子相處日久,孫傳庭更是重新燃發了每個儒者心中的最高目標:致君堯舜上,再使民風淳。
自從杜甫寫下這句話之後,不知凡幾的熱血儒生都希望能夠成就如此政治抱負。雖然他們之中混雜了竊取權柄的野心家,但並不能以偏概全徹底否定所有儒者。無論是罵嘉靖的海瑞,乃至非君的心學之流,其實內心中也是希望能夠「致君堯舜上」,只是他們的手段和思想比較偏激罷了。
五十歲是一個中樞輔臣的巔峰年齡,太年輕則缺乏穩重老成和經驗閱歷,再年邁些卻又會精力不濟。孫傳庭走出人生陰影之後,重又回歸了這種巔峰狀態。他站穩了立場,考慮問題的角度自然也發生了改變,處處以東宮為出發點。
「先解決有沒有,然後才能有好不好一說。」孫傳庭笑道:「馬政實在是大明痛處,以前從蒙古人那邊買馬。蒙古人都將那些弱劣之馬賣給咱們,以至於官軍之馬從來不及蒙人。邊兵尚且如此,那些供給內地的馬卻是又經一輪淘汰,弱弱相循,大明的馬政如何好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