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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李自成而言……

    「朕還是要打過去!」

    李自成站在西安城樓,身邊站著劉宗明和田見秀兩員大將。因為朱慈烺的東宮軍橫空出世,大順軍撤入陝西之後並沒有受到進一步追擊,總算站穩了陣腳。

    巴哈納和石廷柱沒能按照歷史原劇本增援葉臣、姜瓖,使得滿清攻略山西的進度遲滯良久。

    太原守軍在大順山西節度使韓文銓、總兵陳永福的帶領下,以三萬大軍並六萬百姓,遷入盂縣,過井陘,到真定府一帶安置。另外也有人逃去了陝西,選擇了李自成,但清兵入太原的時候,這裡幾乎就是一座空城。

    沒有人口就沒有包衣阿哈,就沒有送死的馬前卒,東虜的軍力就不足以繼續侵占山西西部,更別說渡河而擊。清廷命姜瓖率部攻擊尾隨移民大隊,攻打盂縣,卻在大南溝被明軍伏擊,死傷慘重,只得退回太原休整。

    「糧食收上來之後,咱們就打過河去。」李自成再次道,「額就不信打不過那幫韃子!」

    劉宗敏聽田見秀講過一片石的戰事,憂慮道:「聖上,咱的兵跟韃子兵相比,恐怕還弱了一籌,先據河固守,鞏固河南、占據湖廣才是上策。」

    「聖上,如今左良玉那賊鳥占據著武昌,若是不奪回湖廣,恐怕軍糧也難以為繼。」田見秀焦慮道。  

    小冰河期從南宋開始,到明末達到頂峰。尤其是萬曆八年開始,太陽黑子活動消失,而這一天文現象將延續七十年,也就是到崇禎二十三年結束——原歷史時空中的順治七年。在這七十年裡,山陝西北一代的自然環境極其惡劣,顆粒絕收已經形同常態,農民甚至直接吃種子,否則種下去之後連成本都收不回來。

    好在大明幅員遼闊,湖廣熟天下足,西北發生這樣的自然災害,還可以調用湖廣的糧食進行賑災。然而一旦吏治敗壞,救災糧被層層瓜分,奸商再屯糧抬高米價,西北脆弱的社會生態頓時被打破,發生農民起義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闖營就是從這個時期走過來的,誰都知道金山銀山不如面山米山,湖廣糧倉遠比顆粒無收的山西重要得多。

    「山西若是不握在手中,大軍就必須沿黃河據守,得耗去多少兵力?」李自成反問道:「剩下那些兵力,怎麼從左賊的二十萬大軍手裡搶回湖廣?只有打下山西,以精兵扼守關隘,才能儘早抽出大軍南下。」

    劉宗敏覺得道理上這麼說是對的,到底關隘是死的,兩千人守關,就算對方有一萬人也未必能輕易攻下。沿河據守最大的問題就是容易被人偷渡,而且到了冬天河水冰封,可渡之處良多,光守著渡口也是沒用的。

    

    李自成嘆道:「糧食不夠,也只能讓人去左賊那邊買了。」

    左良玉占據荊楚之地,自成藩鎮,從來沒想過要困殺張獻忠、李自成。這種賣糧資敵的事,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何況他也不用親自出面,下面人走私了糧食,自然會給他孝敬。

    劉宗敏和田見秀見李自成心意已決,只得道:「聖上,若是如此,目今還是得先操練兵士,配備軍械,徵集鵰翎、魚膠,否則實在不足以出征。」

    李自成黯然道:「准。這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三人正說著,李自成一回首,見顧君恩正快步過來,手中捏著一封黃紙皮軍報:「陛下!亳侯李過率部渡河了!」

    「何人下的令!」李自成聞言登時大怒,心中悽苦悲涼憤懣,暗道:連自家侄兒都要投降韃子了麼!

    顧君恩微微搖頭:「還未打探清楚。」

    「再探!」李自成只覺得眼前發黑,伸手扶住了城牆。從占據的地域而言,他如今手控陝甘寧三地,又占據著豫西、荊北,麾下披甲足有百萬眾。然而從態勢上看,卻頗有窮途末路之感,甚至連大順高官都覺得這個政權難以長久,在暗中尋找退路。

    「陛下,」顧君恩又輕聲道,「東邊來了些商人,想用棉衣換馬……」  

    李自成強撐起腦袋,眼中已經布滿血絲:「哪個東邊?」

    「是朱太子那邊。」顧君恩小心翼翼道:「要用五萬件棉衣換八百匹良馬。」

    一件棉衣在陝西能賣二錢銀子,在棉布產地的蘇州、松江,還不到這個價。而一匹良馬的價格則在二十兩以上,就算是馱馬也要十多兩銀子。只是從價格上看,一百件棉衣對應一匹良馬,東宮都已經占了大便宜。

    「他以為朕是傻子麼!」李自成怒道。

    「臣這就去將那些奸商趕走。」顧君恩原本就不想促成這筆買賣,故而特意在李自成暴怒的情況下稟報。

    「慢著!」李自成突然叫住顧君恩,問道:「用的幾斤棉花?」

    「說是三斤棉。」顧君恩道。

    李自成垂下頭,道:「西北物產太少,眼看過冬也得給將士們換冬衣。不過八百匹良馬還是太多,若是朱太子能保證每件棉衣都不缺斤短兩,朕就拿六百匹換他的棉衣。」

    「陛下……」顧君恩站著沒動,道:「如今人心不穩,若是讓這批棉衣進來,穿在將士身上,恐怕會有人藉機說些不道不義的話。」

    「若是朕不答應,東邊的《皇明通報》肯定要說朕不顧將士死活!」李自成隔了半個月才拿到這份似是而非的「邸報」,就連他這麼個粗人,也看出了其中字寓褒貶,為朝廷口舌的意思。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該如何禁絕這偽報在陝西流傳,因為總有人會冒著砍頭的風險,暗中抄錄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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