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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東南渡河逃回河津去了麼?」李自成心頭漸漸收緊,恐怕事情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
……
「趁著現在黃河冰凍,回河津倒是簡單。」曹寧蹲在地上,用破舊的扇子在地上畫了個簡單明了的地圖出來:「從龍門往東南六里就有個沙洲,不過呢……」
左光先和蕭東樓蹲在一曹寧兩側,等他繼續說下去。
曹寧從當前所在的龍門鎮筆直往下拉出一條長長的線:「看,出來之前我特意查了,這裡!」
「韓城?」左光先一愣。
「就是韓城。」曹寧道:「你看,要想運糧就得在沿途設好幾個點,否則得多少人力在路上?所以龍門是一個點,韓城肯定也是一個點。」
左光先點了點頭:「軍糧的確是從韓城運過來的。」
蕭東樓嘿嘿一笑:「咱就說管糧草才是你的老本行!行,咱們去把韓城一起燒了!」
左光先聽得冷汗都下來了,連忙擺手道:「軍令只是燒了龍門鎮的屯糧,咱們這是違令而動啊!」
「不礙事。」蕭東樓從懷裡掏出軍令部發給他的軍令,遞給左光先:「左將軍請看,這是殿下給我的軍令,沒說趕著回去的話。」
左光先一看,果然只有接應「左部」,燒毀闖賊屯糧的命令,而且額外還有一條「便宜行事」的權力。但是……「韓城可不是龍門鎮,那邊守兵起碼兩千人,負責沿途安全。」左光先連忙擺出兵數上的差距道:「你們不過兩個百人局,我這邊堪戰的其實只有一百家丁!以三百人打兩千人,又不得地利,斷斷打不了的。」
「可以騙。」曹寧道。
「咱們現在一路往南疾行,冒充李闖的人馬。」蕭東樓補充道。
左光先更是一頭冷汗,心中暗道:督師曾贊我是軍中悍將,怎麼看著這兩人更悍些呢!東宮帳下都是些什麼人啊?
「騙怕是不容易!」左光先當即道:「雖然我有偽順的印信,但龍門距離韓城終究只有四十里,風聲轉瞬就到……」
「轉瞬之間咱們已經砍了他們的腦袋。」蕭東樓道。
左光先仍舊搖頭:「咱們大隊疾行終究快不過塘馬間道而行。說不定韓城那邊已經有了消息呢?」
「那好辦得很!」曹寧站起身:「咱們就是奉陛下命去抓你的!韓城守將認識你不?」
「認識,是帥標右威武將軍李友,偽的。」左光先報完李友官號,連忙補充一句,又道:「原本有傳言說李賊要讓他與白鳩鶴……白鳩鶴是右營左果毅將軍……讓他兩人從韓城過河,打萬榮和平陽。結果袁宗第在慶陽打得不順,白鳩鶴一部沒能及時趕回來,所以就讓李友在韓城等他合兵一處。」
「好地很!」曹寧大笑道:「認識就方便多了。咱們這就奔韓城去!」
左光先見兩人已經打定了主意,略一探問就知道蕭東樓是東宮麾下兩名領兵上校之一,地位不低,自己只是個降而復反的總兵官,還是以他們為主才好。而且之前在龍門鎮,看這兩百餘人殺人放火十分熟稔,甚至連話都不多說,軍紀嚴明,的確是有數的一支強軍。
左千總部從山道繞路南下,在左光先的幫助下混進龍門鎮,早就換上了闖營的冬衣,至於大明旗號更是不曾帶出來。只說從外表看,斷難分辨真偽。只不過李友乃是帥標中權親衛出身,認識的將領不少,若是胡說恐怕騙不了他。
好在左光先投降也有些日子了,又趕上了李自成建國稱帝,算是「開國功勳」,對偽順內部軍事部署也略有了解,一路上給蕭東樓和曹寧填鴨似的灌輸各營大將如今的方位。
「你們只說是劉芳亮部下,」左光先道,「他們是左營,偽順立國之後改稱左輔營。因為他們原本的旗纛是黑色的,所以也叫皂營。現在黑旗是前營的旗色,左營改了白色,但賊兵都沒改口,仍是稱皂營。」
「嘿嘿,左將軍對闖賊真是了如指掌。」蕭東樓從本心上看不上投降變節之人,不自覺地就一言刺了過去。
左光先一時語塞,支吾兩句便藉口督軍,騎馬跑開了。
等左光先一走,蕭東樓便忍不住了,問道:「秀才,你到底有什麼鬼主意?」
「山人自有妙計!」曹寧抖開扇子,在寒風中扇了兩扇,脖頸一縮,又連忙收了起來,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第180章 吹沙走浪幾千里(13)
「城上的人聽著!」左光先跑了一身的汗,衝著韓城城牆高聲喊道:「某乃龍門節度使左光先!速速請你們李將軍出來說話!」
韓城城牆上放下一個吊籃,自然是口說無憑,要驗左光先的印信關防。大順立國之後,各種印信都改了制式,有「符、契、信、記」諸類,與大明制式不同,被冒用的可能性不高。更何況左光先手裡的都是正品,還沒用過幾次。
曹寧如願以償拿了蕭東樓的千里鏡,躲在後面看著,嘴裡時不時冒出兩句二不掛五的評論,好像看戲一般。蕭東樓等著心焦,不斷催他還回千里鏡,又問道:「左光先能詐開城門麼?」
「除非李友是個傻小子。」曹寧奸笑道:「你回頭看看,龍門鎮上面的雲都燻黑了。就算李友還沒得到消息,但是龍門節度使棄城而走,不往北找闖賊中軍,卻往南逃,這算什麼?」
「的確是可疑,」蕭東樓道,「換了誰估計都不會開城讓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