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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導官是有馬騎的。」朱慈烺對蕭東樓道:「而且各營文職軍官與軍事官本就有體能區別,你這個理由可不成立。」
曹寧心中默默將師訓導官的待遇過了一遍,發現師訓導官有自己的帳篷,有自己的侍衛,有自己的坐騎……果然是不用跟男兵混在一起的。這種待遇可比花木蘭那時候強多了。
「但是……」蕭東樓還要辯解,卻被朱慈烺抬手止住了,道:「她是盧督的嫡親女侄,自幼受盧督教誨,也是為了盡盧督未盡之志才投軍報國,你等就這般不能容人麼!」
蕭東樓和曹寧聞言,不自覺地去看盧翹楚正臉,這才發現果然有當年盧督的影子。兩人心頭一熱,尤其是蕭東樓,乃是盧象升親兵營家丁,這份情感自然而然移到了盧翹楚身上。雖然盧翹楚是個女子,遠不如盧公子有號召力,但秦良玉就站在這裡,誰敢說這位女公子不能成為第二個秦良玉?
「殿下教訓得是!」曹寧到底是讀書人,變臉如同翻書,當即道:「日後還請盧訓導嚴加管教,只為我第二師能練成強軍,再復天雄軍威風。」
盧翹楚知道伯父帶的便是天雄軍,只是不知道二師這些山匪跟天雄軍有什麼淵源,又見兩人前倨後恭,變臉飛快,毫無操守,反倒是提高了警惕。
朱慈烺難得起了童心,也不插話,笑眼旁觀剛才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兩人,此刻一副肝膽相照、兩肋插刀的表情。而盧翹楚卻是自我保護起來,將這股突如其來的熱情擋在外面。
「二師雖然有各種毛病,但還是能打的。」朱慈烺對盧翹楚道:「你在這兒大可施展抱負。只是你也該知道,訓導官不同軍事主官,驚濤拍岸不如水滴石穿,飛沙走石不如聚沙成塔,要戒急戒躁。」
「卑職謹遵令旨。」盧翹楚躬身行禮領命。
朱慈烺又留了秦良玉說話,讓二師這三人自去做事。蕭東樓走在前面,曹寧退了一步,讓盧翹楚走在第二位,倒是頗有謙讓之風。
三人到了外面,蕭東樓轉過身,道:「盧訓導,照營中慣例,新官上任是要聚餐慶祝的……」
「無妨,我能喝酒。」盧翹楚豪爽道:「只是軍法規定戰時不可聚飲,還是得打完此役再說。」
曹寧暗道:我們也沒準備請你喝酒啊。
「盧訓導,」蕭東樓嘿嘿笑了兩聲,「是這,有個兄弟因為犯了軍法,要流放去遼東充軍,我們還要為他餞行,你看能否放在一起?」
盧翹楚雖然在遼東磨礪了兩個月,仍舊不失天真,玉手輕揮:「無妨,一起便一起罷。他是甚麼罪過要流放去遼東?」
「代人受過。」曹寧飛快說了一句,將話題引入了第二師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安排上。
盧翹楚對這「代人受過」四個字頗為敏感,若是仔細品讀,豈不是說軍法不公麼?她本想打破沙鍋問到底,但想起剛才皇太子殿下的勸誡,終究還是忍了下來,準備了解情況之後再慢慢「感化」他們。
城外又傳來戰士的歡呼聲,正是打退了滿清的又一輪進攻。盧翹楚按照工作要求,得去慰問傷兵;曹寧也要去清點戰損和殲敵數目;蕭東樓得召見下屬軍官,聽取戰鬥匯報。三人正好各行其事,分了三路,約好晚間再一同聚餐。
相比第二師在天津城內的從容不迫,已經盤算著戰鬥結束後的安排,滿清帳中卻是一團壓抑晦暗之色。
先是過年之前在京師發生了京觀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滿城驚恐。濟爾哈朗怎麼都猜不透,五千首級在十天之內就飛越了三千里,而且還沒驚動沿路守兵。若是明軍有如此大能,為何不潛越三千戰兵呢?活人總比死人頭更容易運動吧?莫非真有鬼神之力?
憑他的智商見識自然無從看透曹寧的計策,也難以回復多爾袞派人指斥他的書信:「……國防重地,使敵出入無礙;一辱再辱,乃至於此,尚可加乎?……」
這封由多爾袞口述,文吏操刀的書信肯定經過文飾。照多爾袞的原話,其實是:「你們列兵十數萬,竟然讓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被人羞辱到這個程度,怎麼不去死!」
雖然同是攝政王,但濟爾哈朗終究是理虧在前,只能捏著鼻子忍了。
直到鰲拜被明軍送到陣前,濟爾哈朗終於能夠回答「尚可加乎」這個問題了。
事實證明,的確可以更羞辱一些。
鰲拜身套女子衫裙,頭上戴了假髮套,脖子上掛著滿漢雙語寫成的「滿洲第一巴圖魯」牌子,被人抬到清軍陣前。
非但鰲拜受了辱,濟爾哈朗受了辱,所有被賜予「巴圖魯」稱號的諸申勇士受了辱,整個滿洲都受了奇恥大辱!
按照滿洲軍法,鰲拜應該被斬首,然而濟爾哈朗實在不願意對這員猛將下手。如此一來,就連先帝當年定下的規矩都受了辱。日後將領更不會拼死作戰,反正現在不同往日,吃了敗仗也不會被處死。
「求王爺許奴才戴罪立功!」鰲拜除去了女裝,跪在濟爾哈朗面前。
濟爾哈朗看著鰲拜頭上的傷痕,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明軍用魚鰾膠將女子頭套黏在了鰲拜光溜溜的腦袋上,一時間也刮不乾淨,倒弄得像是狗啃過一樣,就連毫無審美能力的滿洲人都看不過去。
「王爺,京師又信來。」戈什哈站在大帳門口,為濟爾哈朗和鰲拜解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