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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參謀,」魏雲的侍從兵站在門口,「參謀長有請。」
朝鮮師參謀部里不止楊威一個「楊參謀」,但一說到「楊參謀」則特指楊威。其他資格、軍齡都比楊威過硬的「楊參謀」,只能在姓氏前面冠以「老」、「大」等標識加以區分。
楊威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的穿衣鏡前整理了一下軍容,用手撥拉了一下有些蓬亂的束髮,逕自往魏雲辦公室走去。
魏雲坐在辦公桌後,目光停留在楊威的頭髮上,過了足足兩息的時間方才挪開,指了指辦公桌側前方的官帽椅:「坐。」他道:「這是總參發來的部隊改制文件,你看看,以前可曾聽說過麼。」
楊威知道這是因為他在陸軍參總的工作經歷,魏雲常讓他辨識一下大都督府的真實意圖。雖然魏雲本身也是總參出身,但他自認離開中樞太久,所以不太發表意見。
桌上的文件是小號字體印刷出來的,看著有些僵硬的宋體字很費目力。楊威定睛看了看,道:「這事我離開之前並沒有聽到傳聞。」
魏雲點了點頭,抬了抬下巴示意楊威往下看。
楊威飛快地翻動著文件,心中卻只有一股幽怨,腹誹道:拿了我的計劃竟然只改動了幾個名稱,還真是懶到家了!
「看完了?」魏雲很驚訝楊威的閱讀速度。
「是。」楊威沒有多說。
「如何?」
「邊防軍和野戰軍的分野是勢在必行,誠如打造兵器的鐵料和打造農具的鐵料必然不一樣。」楊威道:「因此帶來的防區劃分,責任分配,也是理所當然的。」
魏雲輕輕摸了摸鬍髭,道:「邊防軍。如果降低責任和訓練強度,豈非弱兵之道?」
「長官,」楊威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邊防軍如果專注巡邏預警、城堡守衛,則未必不算是一支強軍。實際上我看朝鮮師的訓練,重野戰而少守城,許多士兵連基本的守城操典都不熟悉,而士兵素養又不能與國兵相比,固有朽木之憾。若是能讓他們專司城守,既照顧了他們體能不足,充分發揮兵力,又不至於野戰失利,這正是量才而用的好法子。」
「那朝鮮方面的戰兵從何而來?」魏雲提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朝鮮師主力都得靠就地徵召,如果招募的儘是邊防軍,該如何擴大作戰規模?
「或許……」楊威想了想:「可以和坦克師換人。」
「換人?」
「新的防區制度推行之後,我師和坦克師都有邊防任務。坦克師作為精銳中的精銳,大量戰兵都是國朝兵,差些的也是蒙古、女真兵。」
「這些兵用來守邊,非但浪費,估計他們也不放心。如果我們用五個朝鮮兵換一個國朝兵,既滿足了坦克師對漫長邊防的需要,也保證了朝鮮師的戰鬥力。」楊威道。
魏雲的手指在書案上輕輕點了點,暗中盤算:參謀總部肯定不會介意,就是不知道王翊王輔臣肯不肯。
「再者,下官發現日本兵其實頗有紀律性,可以招募使用。」楊威又道。
魏雲將思路拉了回來,道:「倭兵的確堪用,但我師未來的敵手就是日本諸國,用倭兵恐有變故。」
「其國人素不知忠義,而且完全可以換出去。」魏雲道:「異地服役,也不用擔心逃兵了。」
逃兵的問題從古到今都有,即便明軍中訓導官盯得那麼緊,仍舊有人天真地因為「不想當兵」了就私自開小差,最終結果當然很可憐,年紀輕輕就要去礦場做一輩子的苦工。運氣好點能在三五年後混個小工頭,運氣不好的沒幾天就死了。
更悲劇的是逃兵的家屬。
如果逃兵的直系血親中都是平民,沒有擔當王事,則會一同被流放到逃兵服刑的地區,雖然不一定在礦場,甚至還可能會得到一塊土地,不過無辜牽連被流放到遼寧、澳洲、朝鮮等地,終究不是一樁令人愉快的事。
如果是異地服役,尤其對於日本人、朝鮮人,地理不熟,口音不通,要想當逃兵也沒那麼容易。
「是個好法子。」魏雲道:「這事我會與總參聯繫。另外還有一樁事,你為何會被派到朝鮮來?」
「因為下官去不了坦克師吧。」楊威道。
坦克師的書吏都有嚴格的體能要求。楊威原本就生得文弱,自然不可能通過篩選。
魏雲笑了笑:「你得罪了什麼人?要我去把你討過來不?」
「談不上得罪。」楊威乾笑道:「只是無意間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罷了。」
魏雲點了點頭,正要勸楊威改換門庭,就聽楊威說道:「長官,若是方便的話,我希望能夠去朝鮮邊防部隊出任參謀。」
「這是為何?」魏雲有些疑惑。
無論怎麼看,邊防軍成立之後,多半就是軍戶一般守著軍堡干農活的部隊。這樣的地方能有什麼戰功麼?如今入伍服役有規定年數,難道跑到數千里之外種幾年地就回老家麼?
「下官走不動了。」楊威苦笑道:「朝鮮已經夠遠的了。」
「我們打下日本就不會再走了。」魏雲安慰道:「日本也多有良田沃土,而此地景色風光別有趣味,不妨安家常住。」
「不會的。」楊威搖了搖頭:「北海艦隊的母港遷往永明城,這並不利於對日作戰。大概是陛下繼續向東拓展的心愿吧。下官聽說朝廷將功臣都封賜在美洲,可見那才是朝鮮師最終安頓下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