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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桃,我發現你最近有些憔悴,問對上常有記不住數字的事,可是睡得少了?」朱慈烺突然問道。
「奴婢罪過!」姚桃惶然下跪,心臟登時跳到了喉嚨口。
「起來說話。」朱慈烺平聲說道,並無貶斥的意味:「人的精力有限,腦力也有限,時間短時看不出來,時間一長肯定吃不消。出宮將近兩個月,你們財務科一天休息也不曾有過,恐怕不止你一人會疲敝。」
「奴婢回去之後……」
「不,」朱慈烺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讓你們分班休息,硬挺著幹活非但效率低,還容易出錯。」
「這……殿下交代的事,奴婢們不敢不盡心盡力。」姚桃道。
「多從民間招些有經驗的帳房,讓他們按照我們的規矩來。」朱慈烺道:「將工作分類,重要的數據不要讓他們接觸就行了。」
女官之中本來也是分年資的,並不是每個管帳女官都能看到重要的財務數據。這種後世企業保密規範,在如今的大明其實十分普遍。再加上深入骨髓之中的等級制度,實施效果遠比後世更好。
「奴婢明白了。」姚桃應道。
「你以後就稱臣吧。」朱慈烺揮了揮手道。
「謝殿下恩典!」姚桃心頭一顫,連忙謝恩。
宮中只有資歷深、等級高的內官才能稱臣。由太子殿下親許稱臣,這無疑是一枚勳章。別人且不說,看那個東宮典璽田存善,他敢在太子面前稱臣麼?
等姚桃出去,劉若愚方才進來秉道:「殿下,宮中派人來了,因為要給陛下回話,所以不敢進來。」
「就說成國公府上鼠疫猛烈,我身在其中,必須隔離一段時間,不能入宮請安了。」朱慈烺淡淡說道,又問:「朱純臣的遺表改好了麼?」
「改好了,吳偉業就候在外面。」劉若愚道。
「好,讓他進來。」朱慈烺抬起手臂,晃動兩圈。
劉若愚小步緊走出了書房,不一時便見吳偉業頂著兩個烏青的眼眶進來。
朱慈烺見狀微微皺眉道:「這麼點小事都要拖一夜!真不知道你這榜眼是怎麼考出來的!」
吳偉業通宵未眠,聞言委屈得鼻頭髮酸,幾乎要泫然垂淚。他將朱純臣的「遺表」奉上太子案前,嘶啞道:「請殿下過目。」
朱慈烺這才展開表文,從頭讀了起來,只看過一半,便合攏不讀,嚇得吳偉業以為這次又沒有通過,整張臉都抽搐起來。
「行了。」朱慈烺沒好氣道:「算是勉強能用吧。我真想不通了,你吳偉業也算是天下有數的才子,怎麼讓你寫個能入眼的東西就那麼難?我都說得很清楚了,只要讓他說:府上鼠疫厲害,願意將全部家產奉公賑災,你之前給我東拉西扯那麼多廢話幹嘛?」
——事有前因後果,哪裡有無緣無故就鬧鼠疫捐財物的?我這還不是為了東宮的聲譽麼!
吳偉業欲哭無淚,只得低下頭道:「微臣知錯了,日後行文必當以儉省為要。」
「好了,讓他拿去抄一遍吧。」朱慈烺放緩了口吻道:「你也可以下去睡一會兒。」
吳偉業總算鬆了口氣,應聲而出。
在門外還有蕭陌等一干東宮侍衛營的武職等候召見,其中大部分也都是通宵未眠的,不過這些人日日操練,身體遠勝於吳偉業那般的書生,看起來還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
吳偉業從他們身邊走過,突然覺得奇怪:為什麼尚未長成的太子殿下也是一副不知疲倦的模樣,一晚上不睡仍舊如此精力充沛?
在這方面,朱慈烺並沒有什麼秘訣,只是單純地喜歡工作。
他前世所在的企業曾聘用過一個外籍副總裁。那位副總裁入職當天就對時任人力資源部總監的朱慈烺說:「我是個工作狂,我喜歡加班,希望你能配合我。」
一個月後,這位外籍副總裁向總部提出了辭呈,臨走前對朱慈烺幽幽說道:「像你這樣加班是不人道的……」
……
武長春是武將中最後一個進來的,並不與人交談。其他人也只道他要例行匯報每日的獎懲之事,也不與他說話。在其他軍官眼裡,軍法官原本就是狐假虎威打小報告升職的小人。
「朱純臣抄完了遺表之後,就可以病發身亡了。」朱慈烺對武長春道:「這件事交給你去辦,在他病發之前,還要進一步對他進行拷問,儘量多挖出點現銀來。他家與張家、徐家輪流掌管京營,可以說內帑的一大半都在這三家手裡,斷然不會只有區區十七萬兩。」
「卑職明白。」武長春應聲道。
「還有,」朱慈烺點著自己的額頭,「軍法部要和十人團漸漸分開,以免泄露秘密,傷了軍心士氣。」
「卑職明白,許多活都是只讓十人團的人干,對於新選出來的軍法官並不讓他們知道太多。」武長春將太子發下的《條例》用自己的語言重複了一遍,表示自己銘記在心,深刻領悟。
朱慈烺果然很對此十分滿意,連連誇了兩個「好」字,和顏悅色道:「如今工作還有什麼難處,都可以直說。」
「有,殿下……」武長春略一遲疑,略略整了整語句,道:「財務科最近一直在探查我軍法部的開銷。卑職雖然行得端正,但十人團那邊照殿下的意思是給的雙俸,每次有優質消息還要給獎金,這筆開銷實在無法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