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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朝廷與東虜書信往來中留下不少證據,這些證據表明朝廷以「平等國」的姿態對待東虜。這在當時是為了與東虜議和,集中精力平定流寇,但現在看起來卻是落在人手裡的把柄。
不管怎麼說,朱慈烺是不願承認東虜自成一國的,充其量只是一場持續了三十年的地方性叛亂。現在不將這個口子紮緊,萬一百年之後冒出個「滿洲復國組織」豈不是給子孫找麻煩?
第448章 但得飽掠速颺去(4)
蕭東樓和曹寧對於東宮不打算舉行午門獻俘典禮感到遺憾,但也存了一份僥倖,因為擊敗國內動亂而獻俘也不算是逾越禮制。不過更重要的是,鰲拜是第二師俘虜的,如果獻俘典禮上讓他出場,實在是每個第二師成員的榮幸。
「殿下,如果真沒能拉住東虜,能請殿下派我師攻打山海關吧。」曹寧賠了個笑,主動請戰道。
蕭東樓在一旁連連點頭,暗道:想求殿下恩准,就得曹寧這種沒臉沒皮的出馬才行。
朱慈烺斜眼看了看兩人:「你們第二師駐守天津,幾乎上上下下換了一輪血,還能攻堅麼?」
「殿下,雖然替換了不少兄弟,但我第二師士氣高昂,正是鑄就軍魂之際!只要分得攻堅任務,必然是攻無不克!」曹寧好歹上過訓導官培訓班,緊抓著「士氣」、「軍魂」之類殿下喜歡的字眼不放。
「可。」朱慈烺大度地點了點頭:「但是你們以私令串聯的事,讓我很憂慮。開了這個頭之後,日後若有野心勃勃如操莽者,如何是好?」
曹寧和大蕭東樓齊齊一怔。
「殿下,天津之戰以我第二師為主力,原本就有調用情報和特偵營之權……」曹寧小聲辯解道。
「對,這個沒錯。」朱慈烺現在還沒有設定前線指揮部,因為通訊實在是個大問題,所以主力部隊兼職前指就成了約定俗成的規則。蕭東樓和曹寧要求錦衣衛配合、特偵營服從命令,這都是無可厚非的事。
「但是,」朱慈烺加重了語氣,「無視軍法規則,以私令代公命,這算什麼?曹寧,你是生員出身,讀過書的人,『禮樂征伐自諸侯出』是何等情況!」
《論語》:天下無道,禮樂征伐自諸侯出。
原本應該自天子出的「禮樂征伐」,變成了由諸侯出,這就是天下無道的標誌,也是春秋戰國亂世的起源。東宮授權將校尉士,各級等差,皆有程序,這是軍中之禮。而蕭東樓和曹寧壞了這個制度,乃是非禮僭越。
「連我都要經過軍令部下令,你們就敢動用私令!」朱慈烺在軍中威信已足,此刻不怒自威,嚇得蕭東樓和曹寧不敢說話。
「左守義就聽了你們的話?」朱慈烺更加惱火。
茅適是蕭東樓的嫡系,當初在天雄軍的老袍澤,落草時候的老夥計,如今的老部下,他服從私令那是義氣使然,但左守義卻是自己投了大量心血打造的一支利劍。
「特偵營那邊……其實是各取所需。」曹寧道:「左守義早就想摸個清軍營壘,弄個京觀給東虜一個下馬威。卑職就跟他說:卑職這邊很快就要有了,你拿去用便是……」
朱慈烺被氣笑了:「你這是把人賣了還要人家記你的好!」
「順水人情,不足為道,不足為道。」曹寧嘿嘿笑道,堂堂一個生員,竟然也使出了無賴相,可見居移氣養移體的古訓乃是至理名言。
「你這分明是借雞生蛋還取了利息!」朱慈烺點破了曹寧的心機。
曹寧自己也覺得有點得意,嘿嘿笑了兩聲,卻想起自己這頭還擔著亂軍重罪,登時有種前途未卜的感覺,再笑不出來了。
蕭東樓一見皇太子真的動氣,倒是比曹寧光棍,當即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殿下,是我蕭東樓匪氣深重,久蒙殿下教化卻仍舊不能有所進益。今日當此大罪,豈敢再多言狡辯?求殿下開恩,將我發配去一線做個藤牌手,只求存得殘軀報效殿下。」
曹寧當即也是跪下認罪,不敢再有絲毫玩笑。
這種軍中傳以私令的行徑固然十分可惡,然而現在大敵當前,臨陣換將頗為不妥。朱慈烺固然講究規矩,但也不至於強迫症發作。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響鼓不用重錘,他們只要能夠真心悔改也就是了。
朱慈烺又看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忘了當日來投我的情形?我沒說過進來就得守我規矩?如今你們闖下這般大罪,從輕而論是結黨營私,獨立山頭;從重里論,那就是私相授受,亂軍違紀!」
「我等知罪。」二人羞愧應道。
朱慈烺冷聲道:「看在你們還能自首的份上,姑且饒你們一回。若是日後讓我知道還有這種事,定以亂軍之罪嚴懲不貸!」
「多謝殿下開恩!」兩人異口同聲喊道,這才發現背脊上濕乎乎冰涼涼,竟是剛才嚇出來的汗水。
東宮最缺的就是良將,第二師在配齊編制之後,也展現出了不俗的戰鬥力。在長途奔襲、固守城池方面,尤其展現出了極強的可塑性。這時候如果興起大獄,這支軍隊也就毀掉了。
然而要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毫無懲罰是不可能的。
朱慈烺等到了鐵面裴宣,看過了兩次審訊的記錄,道:「到這一步,似乎可以結案了。」
「殿下,茅適顯然是受了上官的授意。」裴宣爭辯起來,額頭青筋暴漲,就像是與人吵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