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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很清楚自己的功績關鍵在什麼地方,正是:御下。
作為一個天然的上位者,未來帝國的皇帝,無論是過目不忘還是算無遺策,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才能。只有表現出駕馭人才的能力,才符合他一國儲君的身份。
因此上,朱慈烺對父皇道:「兒臣能有些許功績,都是上下一心,能才效命的結果。其實兒臣不過中人之姿,忠貞之士因為陛下尊威,才肯為兒臣一介孺子效力。」
「這也是你御下有方,統御有德。」崇禎果然得意道:「我兒當知,唐太宗曾言:天下英才皆入我彀。此方是聖天子之言!」
崇禎對唐太宗的推崇是有目共睹的,就連書法都臨摹唐太宗,至如今寫出來的御筆果然也有七八分唐太宗的意味。
欠缺的那三兩分,便是剛烈之氣。
崇禎長於深宮婦寺之手,怎麼可能理解戎馬一生的唐太宗?
「兒臣一定牢記在心,不敢須臾忘記。」朱慈烺應道。
「才能者不可以庸俗之輩待之。」崇禎教導道:「若果然有才能絕艷之輩,你大可給個六、七品官,再越級加個散官,便是足夠的恩典了。朕明日知會吏部,讓他們優先任免你提的任選。」
「是,父皇陛下。」朱慈烺不悲不喜道。
「吏部尚書李遇知清廉奉公,當初先帝誇他是個『勞臣』。」崇禎帝臉上浮出一層笑意:「他歷任四朝,宦海沉浮,難得的是不改本心。你可以與他多親近,但不可直呼其名,要稱先生,以示尊敬。」
「兒臣記得了。」朱慈烺並不覺得崇禎說話囉嗦,實際上若是皇帝懶得囉嗦,那才是麻煩。
父子二人在主敬殿說到夜深,坤寧宮派人來問太子是否還要入宮請安,這才算是打斷了超乎時限的面對。崇禎本想再批閱奏本的,但又極想與妻兒共享天倫,便命了王之心將奏本帶去坤寧宮,若是一些小事自然就可以便聊邊批閱了事。
朱慈烺看看時間也晚了,回到外邸未必能做什麼事,找了個更衣的藉口交代了一下明日各科室要準備的材料,尤其是京營方面的消息情報,然後才跟著崇禎往坤寧宮去了。
周皇后等了一晚上終於等來了兒子,對於丈夫的不滿明顯露於顏面。崇禎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並不以為忤,自嘲似的笑了笑也就過去了。
「我兒年紀也長成了,原本我與你父皇的意思是明年給你舉行大婚。」周皇后拉著朱慈烺的手,一臉喜悅道:「不過如今看你防疫賑災做得老成穩練,想著早些辦更好,大約年底就讓你大婚,明年可以緊著你妹妹的大事了。」
「哦?坤興選的是誰家的公子?」朱慈烺對自己的婚事反倒不怎麼感興趣,反正他知道是寧氏女就足夠了。皇明從來不與貴戚通婚,所以也別指望岳家能幫上什麼忙。
說起來,寧氏別幫倒忙就已經不錯了。
「尚未選定呢,等翻過年去再讓禮官、司儀選個良家子。」周皇后說著,臉上笑顏綻放:「說你的事呢!給你選定的寧氏女,已經問了名,靈台說是大合。」
《儀禮》曰:「婚有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男家行納采禮後,要托媒人詢問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以便卜問吉凶。同時也要問清楚女方生母的姓氏,以分辨嫡庶。時下人多勢利,許多人家在問名時還要問門第、職位、財產以至容貌、健康等諸多側面。天家倒不需要如此複雜,只要看著新婦順眼,家教尚可便行了。
而且也不需要朱慈烺親自送大雁過去,自然有禮部官員代勞,這也算是重生在天家的福利之一吧。
至於靈台則是與外廷的欽天監對應的內監衙門,同樣負責觀星卜筮,與欽天監一同修訂曆法。而且太子妃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肯定不能讓外臣知道,只能交給靈台的中官來占卜吉凶。
「哦,好。」朱慈烺隨口應道,又連忙補上一句:「多謝父皇、母后費心操勞。」
「這是人生大事。」周皇后笑道:「說起來,你皇伯母也很喜歡那寧氏女,只看了一眼就咬定她是個乖巧淑德的。」
「皇伯母的眼光一向是極好的。」朱慈烺順手拍了兩位皇后的馬屁。
然而周后還是發現兒子對大婚的事興致缺缺,被掃了興頭,本想再說兩句,皇帝陛下卻已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種情形之下,她也只能說:「我兒早些回去休息吧。」
朱慈烺頓時精神一振,起身向皇父皇母告辭,打起儀仗往端本宮去了。
太子剛走,周后便越發覺得不爽利起來,拉著皇帝丈夫問道:「我兒都十五了,尚未經人事麼?」
崇禎臉上頗為尷尬,道:「這事難道不是該由國母掌管麼?」
周后這才醒悟過來,連忙命人去傳召太子身邊女官過來問對。
姚桃作為正七品司正跟在太子身邊,本來就該主動過來匯報工作,之前剛與劉姑姑說完,沒走出多遠便被人追上了。太子對此倒是十分體諒,二話不說便揮手放人,只是關照了一句:「別讓母后擔心。」
「臣明白。」姚桃自豪道。
宮中等若姚桃的娘家,現在偶然回宮,能夠在娘家人面前掙點面子終究是人間喜事。追來通傳的那女官聽到姚桃自稱以「臣」,瞬息之間態度就熱絡了許多,再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