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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清廷在文書還做了修飾,將羅剎鬼的人數縮小了十倍,說他們只有二十餘人,半數拿著火銃,弓馬嫻熟,生食人肉,異常兇悍,最終打敗了身經百戰的英王阿濟格。
福臨一度擔心把敵人說得這麼厲害,明軍會不敢出兵。索尼只好對他道:「猛虎不會對一隻老鼠側目。若是對手太弱,明廷才不會出兵。」
朱慈烺得到報告之後,大為吃驚。他記憶中的中俄第一次交戰是在原歷史時空的康熙二十四年至二十七年間,沒想到現在就已經侵入到了外興安嶺以南。自己日趕夜趕,終究還是慢了俄國人一步。
不過看著清廷呈上的地形圖,卻發現他們將交戰地點的外興安嶺畫到了寧古塔北面沒多遠,顯然是怕明軍因為太遠而放棄這次軍事行動。
吳甡得知東虜請求內附,並且請求明軍幫助他們肅清惡鬼的時候,心頭泛起了一股寒意。他堅信現在並不是一個動武的好時機,而且也不相信逃跑整整兩年的東虜會就突然間轉了性子來認罪求附。
聽說皇太子並不接見索尼和鰲拜,這讓吳甡多少鬆了口氣。不過在皇太子下定決心之前,吳甡覺得自己有必要以內閣的名義表達自己的看法,以免日後沒有轉圜餘地。
第630章 山豗谷洶豺虎嗥(2)
文華殿左右有本仁殿和集義殿,現在本仁殿被整理出來作為皇太子的書房,集義殿改成了圖書館和收藏室,收存皇太子殿下的私人收藏和圖書。
在本仁殿書房裡,又有一角被開闢成了「兒童樂園」,放著一個香樟木滑梯,以及用棉被堆積起來的軟床,此刻皇長孫正沒心沒肺地在上面跳來跳去,即便摔倒也能笑出鼻涕來。
宮女們提心弔膽地看著皇長孫,時刻準備好為他擦汗擦鼻涕。在距離她們十步開外,神人一般的皇太子正與當朝首輔坐在圈椅里,品著熱茶,低聲地聊著國家大事。
從飄過來的隻言片語中,淨是些諸如「柏海」、「鄂溫克人」、「達斡爾」之類生僻的字眼。
「東虜這是在黑龍江實在過不下去了,想重投我大明,又死心不改地想借刀殺人。」朱慈烺看著那頭玩耍的兒子,一邊溫和地對吳甡道:「我又不是傻子,焉能不知道他們的用意。」
吳甡附和一聲,有時候真心覺得坐在皇太子身邊聊天,會產生錯覺,好像這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是個六七十歲的老人精。
「不過仗還是得打,我不打算把這塊地方讓給俄國人。」朱慈烺道。
吳甡手上一顫,道:「殿下,武功有七,為了一塊數千里之外的凍土,真有必要讓我大明好男兒身涉險地麼?」
朱慈烺搖了搖頭,道:「這塊地方算得上豐財了。」
西伯利亞的礦產富饒,已經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夠想像的了。就算朱慈烺有生之年都沒條件開採,但先占據下來留給子孫則是必須的。
吳甡對此不置可否。他沒聽說過那種天寒地凍的地方有什麼礦產,不過面對一個生而知之的聖明皇太子,還是不要把話說滿為好。於是吳甡換了個方向,道:「如今我國西南尚未穩定,貿然與東北的俄國人開戰,恐怕不妥。」
「問題不大,他們人並不多,幾百上千人了不起了。」朱慈烺道:「而且聽說他們本國正與另一大國交戰,想必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惹惱我大明。至於西南那邊,跳樑小丑而已,交給劉宗敏和顧君恩,我放心的很。」
吳甡想了想,道:「殿下,那邊終究都是有罪之人,可用而不可盡信啊!」
朱慈烺笑了笑。
「殿下,與其在東北用兵,不如集中力量在攻打呂宋。」吳甡道:「南洋之利以然彰顯,若是從南洋動手,朝中反對之聲恐怕也不會太大。」
朱慈烺想了想,道:「南洋那邊我還要等等。等唐王到了歐洲之後,打聽好了西班牙國的強弱之後,再做決定。而且這幾年正是造船鍛鍊海軍時候,急著打沒甚意思。再者,打南洋之前,我還要先解決日本的問題。」
吳甡聽著就有點頭大,道:「殿下,用兵之處太多,我朝武備也是有些跟不上啊。」
武備大學每年培養出來的基層軍官只有五百名。按照少尉旗隊長的分配標準,這就是五百個旗隊。學院派軍官在軍中擴建過程中占據三分之一的額度,所以每年最多增建一千五百個旗隊的編制。
也就是四萬五千人,約等於一個軍。
而事實上,這些只是旗隊一級的軍官人數,越往上面軍官數量越少,受到的鉗制也就越大。而講武堂培養出來的主要還是士官,要轉型成為軍官起碼還需要半年的進修。以上都是理論最大值,其中大量參謀是沒辦法擔任軍官的。
朱慈烺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胃口太大了些吧?」
「殿下目光之遠,古今罕見。老臣只是覺得吧,殿下忘了自己的勝利之本。」吳甡道。
「請教先生。」
「殿下,」吳甡清了清喉嚨,「當年咱們有新軍卻不與闖逆硬拼,不正是因為實力尚弱麼?待我積蓄力量,以雷霆之勢,即便是號稱無敵的東虜鐵騎都不得不遠走萬里。如今也是一樣,與其常常興兵,不如畢其功於一役。此吳起所謂『一勝者帝』之意。」
朱慈烺不能否認吳甡說得有理,如果國勢呈現出碾壓的狀態,許多地方甚至可能望風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