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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容易激動的上尉心中一松,這才想到反擊之辭,得勝一般道:「皇太子殿下是堂堂儲君,焉能坐視子民慘遭蹂躪?」
那魏雲不動聲色,只是道:「殿下必然是有更深層的考量,只是我看不到罷了。」
那上尉嘿嘿一笑,轉身走了。
其他參謀見口舌之爭告一段落,也紛紛散去,忙著收拾文件,等待上司布置設立行轅的分工任務。
……
「老子暈得很!為啥子好不容易輪到老子風光風光,就沒個人肯幫腔!」羅玉昆坐在中軍帳里,整張臉就像是被人揉了又揉,沒有半分好氣色。
相形之下,陳崇卻是一臉輕鬆愜意,眉眼間跳躍著難以抑制的喜悅。
朱家駿雖然沒有陳崇那般興奮,但也有些輕鬆,只是這股輕鬆之下還流淌著不為人所知的遺憾。
十二月十四日,羅玉昆部收到了行轅下發的戰役要求,簡單來說就是封鎖秦嶺巴山孔道,扼守關隘要塞,不准南下的闖逆軍踏入湖廣一步,更不能讓闖逆主力與湖廣賊軍會師。
對於追求升職加銜的東宮將士而言,這種命令簡直是夢寐以求的好命令。對於羅玉昆而言,這種光明正大打著旗號出風頭的機會,更是十分難得。然而悲劇的是,在命令下達營部的前一天,也就是十二月十三日,為害湖廣、占據荊襄四府、手握八萬人馬的闖逆大將白旺,投書請降。
白旺這一投降,新的戰役目標,乃至整個冬季攻勢的戰略部署就超額完成了。西南控制線越過隨州,直接推過了孝感,距離武昌府治江夏縣只有一百餘里,與左良玉大軍隔江相望。
「為啥子就不能打一仗呢!」羅玉昆痛心疾首地捶著桌案,身子僵硬地站起身。他踱步到了帳篷中間:「蕭陌、蕭東樓也就算了,就連單寧都有戰功了……為啥老子要撈點實打實的戰功就這麼難囁?」
「想我東宮諸軍中,我部傷亡最小,戰損比最小,擴軍人數最多,光復府縣最廣……還不夠你得意的?」陳崇已經在考慮如何寫報告的問題了,能夠不打仗不死人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
他很難理解軍事主官們的心理,總覺得那些人太過於冷血。他們熱切盼望的戰功,都是同袍兄弟的鮮血染成!
可這種心思卻根本不能說出口,因為哪怕是新兵也覺得打勝仗是一樁好事。沒人想過自己可能死在戰場上……或者對此毫不介意,哪怕死了也無所謂。
——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亦當五鼎烹!
這是漢朝時主父偃的宣言,是陳崇講給羅玉昆和朱家駿聽的,結果卻傳成了「陳訓導說」。全營上下頗受震動,士氣大振,再膽小的人都不願意輸給一個太監——雖然現在很少有人在陳崇面前提這檔子事了。
「不管怎麼說,任務是完成了。」朱家駿道:「現在有兩個問題:第一是扼守秦嶺巴山一線的孔道,不讓闖逆進入湖廣。第二個是整編白旺所部八萬人,在左良玉反應之前接收四府之地。」
「不讓闖逆入湖廣倒是簡單,派個五千人,帶上炮,守住鄖陽(今十堰地區),他要是能出來就有鬼了。」羅玉昆說著,又用力抓了抓頭,道:「現在麻煩的是白旺這八萬人,如何整編,如何不讓左良玉占便宜,又如何防他降而復反……這才是麻煩事。」
「他怕是不會反覆了吧。」陳崇聽羅玉昆說白旺還會再反,不由一驚:「他既然肯降,怕是真心不願從賊了。」
「他還不是被嚇住的?若是他發現咱們就是個紙老虎,降而復反也不過是吃頓飯的事。」朱家駿不同意陳崇的看法。
羅玉昆白了陳崇一眼,對朱家駿道:「你理他個錘子!快想辦法是正經!」
「不如……」朱家駿想了想,道:「讓他兵分兩路。一路入川,一路渡河。」
「老子暈得很!」羅玉昆翻了翻白眼:「張獻忠和左良玉,他能打過哪個?」
「關鍵不是打得過與否,而是要給咱們騰地方。」朱家駿道:「他如果打下來了,就權當投名狀見面禮;他打不下來,損失的又不是咱們的人。」
羅玉昆一聽,哈哈大笑一聲,上前重重一拍朱家駿的肩膀,學著戲文里的腔調:「哇哈哈,君真乃我地子房呀!」
朱家駿被他拍得身子一側,差點栽倒。
就聽陳崇用他那標準的宦官聲線,幽幽道:「你還想做漢高祖?」
第338章 滿庭紫焰作春霧(5)
在朱慈烺原本的歷史時空中,白旺的軍事才能在史籍上只留下了驚鴻一瞥,是人們在評述左良玉時說(良玉)與闖帥白旺戰,屢不勝。
細細品味這個「屢不勝」若是,就會發現在這兩人的交鋒之中,左良玉沒敗白旺也沒勝。所以在超強的防禦能力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左良玉養寇自重,培養自己的楚鎮勢力,指望成為第二個遼鎮。
「小的是真心實意不想對抗王師啊!」白旺跪在羅玉昆的中軍大帳中,自縛雙手,披頭散髮,哭得讓人心碎。
羅玉昆接受投降之後遲遲沒有入城,又讓白旺自己來營中說話,以免此賊詐降。誰知白旺真的親自來了,而且還自縛雙手,帶著南陽地方鄉紳,抬著勞軍的酒肉,到羅玉昆帳下聽候發落。
「老子暈得很!你為啥不降左良玉啊?」羅玉昆屏退了那些鄉紳,讓他們回去發安民告示,等待銓官,只將白旺留在大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