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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立見到了這位二老爺,也不磕頭也不打躬,站在原地,笑道:「這幾人不懂規矩,拿去交由大老爺處置。」
「老爺!冤枉啊!」那領頭的當即叫了起來。
同知臉上一黑:「他們幾個犯了什麼法!」
「見了大老爺自然分明。」李三立揮了揮手便帶人往大堂去了。
那同知氣得鬍鬚直顫,李三立卻頗覺得爽快。
吳偉業早就坐在大堂,等著李三立登場。忠伯站在後面伺候,眼帘微閉,就像是尊雕塑一般。
終於外面傳來一陣鐵鏈聲響,李三立拉著那幾個衙役進來了。
「堂下何人!」吳偉業拉長了聲調,努力做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模樣。
李三立當即將那幾個衙役往堂前一扯,上前道:「報老爺,小的在職房捉住這幾人閒散混事,懶怠公職。」
堂下幾人本是要喊冤的,聽李三立如此指控,都傻在當場,連辯解都懶得辯解了。
這也算個事麼?
「李捕頭所言,可是屬實?」吳偉業一拍驚堂木:「還不快快招來!」
那個領頭的捕快定了定神,連忙道:「大老爺明鑑!小的幾人在外跑了一天,快散衙了才回來,便坐著說了會子話。這姓李的卻故意誣衊小人幾個懶怠。」
「李捕頭。」
「老爺,公事房裡一地瓜子殼,他們豈止是說了一會子話?顯然已經說了一下午了!」李三立怒視幾人。
那領頭的捕快道:「那是日積月累下來的,並非今日吃的。」
「是新是舊,取來一驗便知!」李三立要緊不讓。
啪!
吳偉業重重一拍驚堂木,佯怒道:「如今國事繁重,你們還用這等小事來消遣本官麼!李三立!你輕重不分,該當何罪!」
那被鐵鏈靠著的衙役心中暗笑,朝李三立做了個口型:活該!
第342章 滿庭紫焰作春霧(9)
李三立冷冷看了他一眼,沉聲道:「老爺,小人聽說: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如今正是朝廷辦實事,煞歪風之際,焉能因為惡小而不懲處?不過小人輕重不分,的確該罰,小人認罰!」
吳偉業點頭道:「你這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小時偷針,大時偷金。爾等認罰否?」
「老爺,小的幾人髒亂了公房,也的確該罰。」領頭的衙役說道。
其他幾個快手也紛紛應和,表示認罰。
吳偉業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故作鎮定道:「好,既然你們都認罰,而且也都是小過,本官便從輕判——判李三立罰錢一百文,沒入公署。」
「小的謝老爺開恩。」李三立當即解下腰間錢囊,也不拘多少便呈了上去。
「判爾等笞二十。」吳偉業說著聲音都有些發顫。
「小的謝老爺開恩。」幾人卸下了戒心,紛紛謝恩。
他們只以為是李三立故意邀寵,已經在思量著回頭如何懲治這個不明事理的同事了。
李三立看他們的眼神中,卻透出了一股陰狠毒辣的殺意。
按照《大明律》,笞與杖都是用三尺五寸長的紫荊條。區別在於,笞比杖小,大頭端直徑為二分七厘,小頭端直徑一分七離。而杖的直徑分別為三分二厘和二分二里。當時普遍認為刑具小所以刑罰輕,所以笞杖只是加以懲戒並不算大刑。
然而在這個時代,任何人力操作的工種都有極大的鑽研空間。別看刑具小、打的數量少,但是要造成多大的傷害卻是衙役們的傳家本領。
這一行里的高手都是從小訓練,從打沙袋到打豆腐,循序漸進,就跟讀書人科舉、習武者練功一樣不容懈怠。待練到大成,無論是想打得血肉橫飛,卻臥床三日便可下地,或是表面不過一道紅印,內里筋骨卻被打斷,都能得心應手。
幾個衙役剝去了這些人的褲子,白花花的屁股排成一排,微微聳動。
李三立手持荊條,先按照程序與銅模樣式比對,確認符合刑部下發的刑具規格才能行刑。他走到那領頭的快手跟前,見那快手猶自斜眼看他,不免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比了個口型:活該。
那快手心中一顫,突然覺得不好,正要喊叫,只聽得荊條破空,重重打在他的命門。
笞杖是打臀部和大腿,但是臀部的定義卻不明晰。往上三寸便是腎府命門,被人用巧勁重重打透進去,別說二十下,一下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李三立正是世代公門,祖祖輩輩都靠這個吃飯,他也是從小被父親打出來的功夫。此時下了殺手,先一擊打得人犯氣悶眼黑,喊都喊不出聲。然後噼噼啪啪一頓狠打,讓臀部的淤血笞痕蓋住真正的致命傷,即便是經驗老道的仵作,也未必能輕易看出來。
等打完了一看,那人出氣多過進氣,顯然是活不成了。
「秉老爺!這人體弱,不堪笞刑,已經死了。」李三立探了探那人鼻息,上前秉道。
吳偉業撐起身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只覺得一陣噁心,連忙又坐了回去,道:「這般體格也能充任快手麼!看來這府衙里還要好好整肅一番!此人姓甚名誰,何人引入衙門的!」
下面那些人見上來就打殺了一個,嚇得魂飛魄散,當即就將那快手頭領的身份說了,又齊齊道:「都是趙同知安排的。」
吳偉業黑著臉,道:「事關朝廷命官,焉能胡攀!來人,將他們收監待查!看看還做過些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請趙同知前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