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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張兄試過那些泰西女子沒有?」李千戶壓低聲音:「聽說城裡來了幾個。」
「早去試過了,並非真的泰西人。」張千戶故作不屑道:「其實是荷蘭人與日本人的雜種。這些人在日本呆不下去,只能到台灣來謀個生路,類似泰西人而已。」
「那可就沒什麼意思了。」李千戶意興闌珊。
「不過叫得還真是……嘿嘿。」張千戶臉上露出「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笑容。
兩人還要繼續閒話,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這裡是錦衣衛的黑獄,等閒沒人會來,一旦有人來,必然官帽比兩個掌刑千戶大。
「上峰有令,帶人犯奧托?布勞恩去知府衙門。」來者一身校尉裝扮,手持腰牌,顯然是個跑腿的。
這種人可比真正的上司更要小心應付。
第708章 密探
就連奧托·布勞恩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最終還是順利抵達北京。
看著北京城高聳的城牆,一眼看不到邊際,讓奧托深為震撼。
在歐洲,城堡兼具行政中心和軍事用途,城堡內不會有如此之多的居民。奧托這種沒見識沒知識的破落戶,只把北京城的居民都理解成了皇帝的私有財產,類似僕人和雜役,難免對這個帝國的統治者更加的敬畏。
「我能見到皇帝陛下麼?」布勞恩低聲詢問押送他的錦衣衛校尉。他曾經嘗試著色誘這個校尉,不過這個校尉不喜男風,結果適得其反,一路上對他很不客氣。
負責翻譯的西語系通事當然知道這事,但本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並沒有節外生枝。
「就你?」校尉啐到:「豬狗一樣的東西竟然也想面見聖上?啊呸!」
這校尉說得如此粗俗,以至於年輕的通事都不好意思直譯了。
「你見不到聖上,能見個鎮撫使就不錯了。」這個學生新近分到錦衣衛,也算對錦衣衛有所了解。
當初錦衣衛的活動範圍只在京師,所以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之下就是兩個從四品的鎮撫使。如今錦衣衛悄無聲息地遍布全國內外,所以基本上每個省都有一位鎮撫使,每個府都有一位千戶。這也是官職與官銜將分未分的階段。
坐鎮北京的鎮撫使有兩位,權威較大。北鎮撫使非但統管京師方面情報收集整理,而且也會掛個指揮僉事的銜,官號全稱是:錦衣衛指揮僉事,領北鎮撫司事。
錦衣衛從來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除了英宗朝有些特殊情況,其他時候都是新皇登極便要清洗一番。而且這種清洗主要是集中在鎮撫使以上的高官,真正幹活的千戶、百戶是沒資格享受清洗待遇的。
直到崇禎朝,情況又有些特殊。因為皇太子接手錦衣衛之後,天子親軍實際上為皇太子效命。當時正牌子指揮使駱養性已經投效了東虜,其他高官或是跟著叛國,或是隱居不出,很輕鬆地讓東宮手下迅速把握了錦衣衛的核心力量,加以利用。
如今皇太子成了皇帝,之前的千戶、百戶自然水漲船高,紛紛升職加爵,而且從事務性工作增多來看,即便再換一任皇帝,他們也不用擔心遭受清洗的下場。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能傳給兒子……不過錦衣衛也算半個軍隊系統,能讓兒子讀武備大學去當個軍官也是極好的出路。
何況現在軍情司非常歡迎錦衣衛子弟加入。
負責奧托·布勞恩專案的鎮撫使錢大通便是這樣的新貴。他在國變之前只是個試百戶,手下十幾個破落戶一般的錦衣衛校尉、力士。國變時逃離北京,因為與皇帝順路,竟然稀里糊塗被帶到了山東,旋即被委任為千戶。
錢大通自認為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才能,卻又稀里糊塗地連年考評優異,在福州負責偵察鄭氏還立了功,最終在隆景三年從福建鎮撫使調入北京,領北鎮撫司事。
這回衛使徐惇將奧氏專案分配給他,並沒有特別交代,好像對他的能力十分信任。
錢大通也不知道該做什麼,總之還是見了人再說。
一見到奧托·布勞恩,錢大通就覺得此人既不像是長年累月服侍案牘的公務人員,也不像傳教士說的貴族男僕。在他看來,即便是僕人,也有尊嚴,然而此人可以說毫無尊嚴可言。
他更像是個卑微無助的小相公。
只是泰西人的身形讓他一點都不「小」。
在直接注視了大約半刻鐘之後,奧托·布勞恩顯露出了瀕臨崩潰的徵兆。
——完全沒有意志抵抗能力。
錢大通靠在椅背上,繼續盯著奧托·布勞恩。在他看來,上面決定使用這個泰西人純屬浪費時間,因為他甚至連作為男僕竊取情報都做不到。
奧托·布勞恩根本不敢與錢大通對視。他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卻發現雙腿不自覺地顫抖,就如同痙攣一般。在這個沒有窗戶的小黑屋裡,只有他與這個四十上下的明國官員,兩人語言不通,無論他說什麼都不會有用。
「閣下,說些什麼吧!」奧托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
——他已經崩潰了。
錢大通聽不懂奧托的語言,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他搖了搖頭,拉了拉一旁的繩子,很快就有通事奉命而來。
「問他能幹些什麼。」錢大通對通事道。
「你有什麼技能?」通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