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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視著地圖上日軍據點之間的空白區,表示敵我態勢的紅藍箭頭犬牙交錯。日偽軍的據點是沿鐵路公路呈點線狀分布,八路軍的根據地在山區。平原及丘陵地帶則是星星點點的游擊區,有國民黨軍的,也有八路軍的。他的眼光落在西集據點的周圍地區,先排除了一點,這支日軍小隊不會沿鐵路向其他據點運動,不然可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多費一道手。直接開卡車去就是了,何必把車存放在西集呢?如果這小股日軍進入平原或丘陵地區,那決不會失去蹤跡,他的情報網可不是吃乾飯的,剩下的可能只有一個,進入山區了,他心裡猛地一驚,用計算尺量了一下直線距離,心裡全明白了,這是沖李雲龍去的。完了,想通知他也晚了,他知道李雲龍那個團連個無線電台都沒有,這小子這回是死是活要看他的造化了。不過他相信李雲龍也不是好惹的,憑日軍這個不足百人的小部隊要吃掉李雲龍這塊硬骨頭也不是容易的。上過軍校的楚雲飛也沒聽說過特種作戰的理論,這不是他的過錯,只能怨當時中國的軍事科學太落後。他沒太把這支日軍小部隊放在眼裡,不過他還是決定助李雲龍一臂之力。
他叫來參謀長。命令道:通知追擊炮連,今晚秘密運動到西集據點外圍,按以前測定好的射擊諸元炮擊。目標,據點內操場,先炸了那幾輛卡車再說。第二,命令一營做好戰鬥準備,在進山路口設伏。嘿嘿,他李雲龍要是胃口好把這伙鬼子全吞了,我算白跑一趟,他要吞不了,剩下的我可要包圓啦。他紮好武裝帶,佩槍和委員長手贈的中正劍一左一右披掛好。他想:李雲龍絕不甘心長期在國軍的戰鬥序列里向委員長俯首稱臣,對日戰爭結束後,這小子肯定要鬧事,唉,也許不遠的將來,我們兄弟會在戰場上刀兵相見。
山本大佐正帶領他的特工隊走在崎嘔的山路上。他鐵青著臉,一邊走一邊向四周的群山觀察。這時,隊伍里沒人敢和他說話,隊員們都了解他,這位長官心情惡劣時,喜歡拿別人出氣。晉西北的山很貧瘠,幾乎沒有什麼植被,只有星星點點的耐旱的灌木叢,鐵青色的山岩裸露著,山路上風化的碎石在腳下嘩嘩作響,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滾進山澗里,這種山很令人乏味,沒有青草野花,沒有飛瀑流泉,沒有鳥鳴獸吼,一點兒詩意也沒有。大山靜得出奇,死氣沉沉,仰頭望去,兩邊的危岩峭壁似乎隨時要擠壓下來。
山本的心情越發惡劣起來,此次長途奔襲似乎處處不順利。本來很周密的一個作戰計劃在實戰中處處受挫。趙家峪一戰,使他在特工隊的權威受到挑戰,隊員們嘴上雖然不說,可表情上已露出不滿的神色,打仗就是這樣,不管你的戰術指揮是否得當,只要打贏了,你就是英雄。反之,你就他媽的狗屁不是,成了眾矢之的。想想也夠窩囊的,八路軍一個團部和一個警衛排總共才有七十多人,裝備還不如本世紀初日俄戰爭時的日軍裝備。在交火中山本明顯感到八路軍火力的稀疏,還很缺乏訓練,戰術指揮也很原始。照理說,這樣的軍隊是不堪一擊的。而皇軍特工隊有80多個訓練有素的特種兵,裝備之精良,火力之兇猛,和八路軍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再加上有可靠的內線情報和戰術的突然性,本可以穩操勝券。可一仗下來,競損失了二十多個隊員,其中有兩個隊員竟是在攀岩時失手摔下峭壁的。特別是前村口的十幾個隊員無一生還,全部陣亡。
想到這些,山本一木就心疼得直哆嗦,這些百里挑一的特種兵是他山本在軍隊立足的惟一本錢。雖然八路軍也陣亡了五十多人,可沒抓住李雲龍,這次行動就等於毫無意義。
至於李雲龍的新婚妻子,那個鄉下女人,山本根本不認為有多大價值,以他一個日本男人的思維方式考慮,有李雲龍這麼大名氣的男人是不會缺女人的,你抓住了他的女人以此作為砝碼使其就範太不現實,他也許一笑置之,第二天又換個女人。在東方的戰爭中,把女人做為砝碼是不明智的。山本大佐費了好大勁兒才克制住自己沒把那個鄉下女人給砍了,特工隊既然出動一次,總要給莜冢君一個交待,這女人還是交給莜冢中將去處置吧。至於那個叫趙家峪的小村子,山本想都沒想,全村的老百姓一個不剩全部消滅,一把火把村子燒個乾淨,他們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前面突然傳來激烈的槍聲,山本一怔,他派出的尖兵小組和他的隊伍總保持兩公里距離,肯定是尖兵遇到麻煩了。
無線電對講機里傳來尖兵組長立原的呼叫:山本君,我們中了埋伏,好像是支那政府軍,我們還能堅持,請增援,請增援。隨隊行動的原八路軍保衛幹事朱子明湊過來說:大佐先生,那邊是晉綏軍358團楚雲飛的地盤,他一個加強團有5000多人,還有個炮營,咱們還是繞道走吧?山本斜眼看了朱子明一眼,沒理他,他看不起這個那叛徒,一個連自己國家都敢背叛的人怎麼能指望他忠實於皇軍呢。
報告,西集據點呼叫,他們遭到炮擊,汽車全部炸毀,津田少佐建議我們向平安縣城靠攏。一個軍官報告。
山本用望遠鏡望著前方自言自語道:楚先生,久聞大名了,今天要是不會一會你,豈不是太失禮了嗎?朱子明臉色發白地說:大佐先生,打不得呀,憑咱們這幾十號人,能跟人家一個加強團干?山本輕笑了一下,顯得有些猙獰:朱先生,我沒這麼大胃口吃掉他一個團,但吃掉他的指揮部我還是有興趣的,順便問一句,朱先生,你和皇軍合作是真心的嗎?朱子明很快鎮定下來:大佐先生,中國有句古話,叫「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佐先生該不是過河拆橋吧?精通漢文化的山本當然明白朱子明話里的意思,這是一種威脅。作為潛伏在李雲龍身邊的情報員,他的價值是經莜冢司令官肯定的,你一個大佐無權把我怎麼樣,可你錯了,你的價值在趙家峪一戰之後已經消失了,莜冢君怎麼還能記住你這個小人物呢?山本的臉色越發柔和起來,他親切地說:哪裡話?朱先生,你不要誤會,我非常願意相信你對皇軍的忠誠,但你至少應該證實一下你的忠誠,現在把你編入戰鬥小組你該不會反對吧?山本的臉色煥然一變,冷酷地命令道:志雄君,朱先生編入你的第一戰鬥小組,他不是客人,是特工隊員,他和我們一樣,有進行戰鬥的權利。朱子明無奈地掏出駁殼槍扳開槍機話裡帶刺地說:大佐先生夠給我面子的,我要再不賣賣命,可有點不識抬舉啦。山本毫不理會朱子明的挖苦,他此時全身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就像豹子撲向獵物時最後一擊,嗜血的渴望,戰鬥的激情使他幾乎歡快起來,一套出奇制勝的作戰方案已經在腦子裡迅速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