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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報告:團長,他們來啦。站在指揮部門口的楚雲飛抬頭望去,見三匹白馬捲起一股黃塵風馳電掣般從遠處奔來,楚雲飛一楞,才三個人?這李雲龍膽大得沒邊了?李雲龍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衛士,三人都騎著繳獲的東洋馬,身穿關東軍的黃呢麵皮大衣,足蹬高統馬靴,衛士們左右披掛著兩枝20響駁殼槍,斜挎著馬刀,很是威風。這三位騎手顯然是在賣弄騎術,他們一直狂奔到大門口才猛勒韁繩,東洋馬兩蹄騰空,直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李雲龍跳下馬,把韁繩一扔向楚雲飛走來。
楚雲飛帶領一群校級軍官站在門口等候迎接,他嘴角一動,漾出一絲冷笑,心裡說,這傢伙還挺招搖,行頭倒不含糊,馬是好馬,槍是新槍,衛士們胸前的牛皮彈袋簇新鋥亮,駁殼槍的槍柄上還繫著長長的紅綢子。他覺得這傢伙在有意擺譜,品位挺俗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個新上門的小女婿,你當是到丈母娘家相親嗎?楚雲飛向前迎了幾步,雙方都戎裝在身,自然是按軍人禮節相互敬禮,然後才是握手,兩人又是拉手又是勾肩搭背,親熱得不行,也不問問誰大誰小,一律稱兄。
李雲龍親熱地扯著大嗓門道:楚兄啊,你可想死兄弟我啦,不瞞你說,昨晚做夢還夢見老兄呢,咱哥倆喝得那叫熱乎,你一杯我一盞,真他娘的換老婆的交情,誰知喝著喝著老兄你就翻了臉,用槍頂著我腦門,嚇得我一激靈,楞是嚇醒啦,你說這是哪兒的事兒。哪裡,哪裡,雲龍兄是抬舉我呢,連做夢都惦記我楚某,我說這幾天怎麼渾身不自在?來,雲龍兄裡面請。楚雲飛也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廳堂里的宴席已經擺好,兩人你推我讓了半天才由李雲龍坐了上座。李雲龍望著桌上豐盛的菜看噴噴嘆道:楚兄不愧是大戶出身,硬是會享福啊,兄弟我可是土包子,這些菜別說吃,連見也沒見過。
楚雲飛道:別看我是山西人,可我不護短,坦率地講,山西菜上不得台面,不入流。北方菜系說得過去的只有魯萊,正巧我這有個山東廚子,手藝勉強說得過去,如今是國難時期,條件差一些,委屈雲龍兄了。李雲龍不等邀請便伸出筷子夾了一塊水晶肘子放進嘴裡,邊嚼邊讓,似乎他是主人:大家吃,大家吃,都別客氣,雖說國難當頭,飯總還是要吃的,兄弟我不怕別人說咱「前方吃緊,後方緊吃」。楚雲飛一笑:還是前方緊吃好,什麼時候前方能緊吃了,說明戰爭快結束了。雲龍兄,仗打完了有些什麼打算呀?李雲龍站起來用筷子指著離他很遠的一盤菜道:餵:那位兄弟,把那盤菜往我這兒挪挪,我這胳膊不夠長,好,好,謝謝。楚兄,你是問我嗎?我嘛,沒別的想頭,等委員長賞個一官半職的,也好耀祖光宗嘛,楚兄有機會還得替兄弟我美言幾句。楚雲飛很是推心置腹地說:雲龍兄,我對你們十八集團軍可是有意見,以你老兄的本事和戰功,這幾年在晉西北混出的名頭,你的上司怎麼視而不見?明明是有功之臣,怎麼不升反降呢?你不過是殺了幾個土匪嘛,這是維護地方,除暴安良嘛,該嘉獎才是,兄弟我看著不公平。
李雲龍的嘴一直沒閒著,這會兒已經吃個半飽了,這才準備喝酒,他舉杯道:楚兄啊,我李雲龍是個粗人,平時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世上誰最關心我?惦記我?是老兄你呀,別說了楚兄,再說我眼淚要下來啦,來!沖老兄這話,幹了這杯。兩人碰杯,各自飲了。楚兄,你掏心窩子,兄弟我也不能掖著藏著不是?這話我只對楚兄一個人說,咱雖說被降了級,可我那獨立團還是兄弟我說了算。你看,連老兄你也沒拿咱當個營長不是?你堂堂上校請個營長吃飯,也丟老兄你的面子呀。再說啦,指不定啥時候時來運轉,我這團長的帽子不又戴上啦?這年月,兵荒馬亂的,琢磨我李雲龍的人不少,這是好事。老兄你想,要是沒人招我,咱也不能先招別人不是?要是有人成天琢磨你,瞅冷子咬你一口,這就好了,咱這就逮著理啦,得理咱就不饒人,誰讓你招我呢?咱不光要吃他的肉,連骨頭也得嚼碎了咽了。到那時我上司得乖乖把團長帽子給我戴上,所以說,兄弟我就不喜歡天下太平,就喜歡亂,喜歡有人招我惹我,要不咱到哪兒去找升官的機會?
楚雲飛仰天大笑,他用手指著李雲龍道:我看出來了,雲龍兄小時候大概是個打架不吃虧的孩子,而且喜歡尋找對手,就是沒有對手也要創造出個對手來,是不是?李雲龍點頭承認道:不好意思,是有那麼點兒毛病,有時沒人理我了,就他娘的……手痒痒。
雲龍兄,閒話一會兒再敘,咱們先說點兒正事?楚兄有話儘管講。明說吧,楚某敬重雲龍兄是條好漢,戰爭結束後,兄弟我想向閻長官保薦雲龍兄去陸大深造,畢業後混塊少將牌子不成問題。喲,那敢情好,條件是什麼?楚兄是山西人,在娘肚子裡就會做買賣了,有來無去不成買賣,楚兄不會白送我個人情吧?雲龍兄,我的部隊要擴編了,有個副師長的位子還空著,老兄有興趣嗎?其實,八路軍也好,晉綏軍也好,都屬「國軍」戰鬥序列,都一樣打鬼子,哪兒干不一樣?雲龍兄,你我是朋友,這話我只和你一個人講,抗戰結束後,貴黨邊區政府的合法性恐怕也就不存在了,政府不會允許國中之國的現象存在,軍隊也要統一整編,雲龍兄該為自己的前途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