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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虞搖搖頭說道:「鞠昇是一個聰明人,而且很擅長分析利害,別說『換俘』之事,他已對叛軍的態度有所心寒,就算沒有,他也該明白,他已無法回到叛軍之中,畢竟他此前只是一名曲將,並非不可被取代。」
「哦。」
靜女恍然大悟。
午時三刻前後,鞠昇在得到趙虞允許的情況下,回到了北城門,向樂貴說起了這件事。
「營帥這麼著急立功?」
樂貴聽後開了個玩笑,旋即正色說道:「既然已得首領允許,我自然不會阻攔。……我會派人通知軍械庫,讓他們送些兵器與甲冑來……」
「多謝。」
半個時辰後,鞠昇從樂貴那邊接手了幾十套兵器與甲冑,吩咐麾下幾十名老卒卒穿戴後,旋即便出了城。
就像趙虞所猜測的那樣,鞠昇並沒有想過趁機逃回劉德的軍中,原因無非就是義師當日放棄他們的舉措,讓他感到了心寒。
他毫不懷疑周虎那句話:能放棄你們一次,就能捨棄你們第二次。
在前往劉德軍營的途中,他們理所當然遭遇了義師方的巡邏隊。
鞠昇手下的兵卒頗有些無措,詢問道:「曲將……不,營帥,怎麼辦?」
鞠昇鎮定地說道:「我等的目的,並非是與那些巡邏的兵卒廝殺,而是要將我等的遭遇告訴他們,讓他們回營後轉告給更多的將士……待會見機行事。」
而此時,對面的叛軍巡邏隊也發現了發現,擺出了迎戰的架勢。
也難怪,畢竟前段時間,夜裡常有旅狼伏擊巡邏的叛軍士卒,殺得負責巡邏的叛軍士卒人心惶惶,因此,自然會對非己方的隊伍心存警惕,哪怕是在白天。
鞠昇也注意到了對面的舉動,遠遠喊道:「對面的巡卒,我乃曲將鞠昇!」
「鞠昇?」
「鞠曲將?」
對面傳來了一陣小小的騷亂。
旋即,帶隊的叛軍隊正帶著麾下士卒小心地靠近鞠昇等人,在距離後者幾丈的位置停了下來。
「真的是鞠曲將……」
在手下兵卒小聲嘀咕之際,那名叛軍隊正先是朝著鞠昇抱了抱拳,旋即狐疑地說道:「鞠曲將,據我等所知,曲將那一晚夜襲昆陽,卻中了昆陽的埋伏……」
看著對方做出的戒備舉動,鞠昇毫不隱瞞地說道:「不錯,那一晚我中了埋伏,被昆陽擒獲……」
「那您……」
那名叛軍隊正欲言又止,左手不動聲色地摸向了腰間的佩劍,而他手下的那些兵卒,也朝著鞠昇等人舉起了兵器。
畢竟這群人也不是傻子,知道鞠昇等人不可能在白晝間殺出昆陽,更何況已隔了兩日。
見此情形,鞠昇當即解釋道:「我並無惡意,我只是想與諸位聊幾句,說說我等在昆陽的經歷。」
說著,他示意身後的士卒收起了兵器。
「……鞠曲將想說什麼?」
那名叛軍隊正猶豫了一下,亦揮手示意手下兵卒收起兵器。
見此,鞠昇先問道:「前日與昨日,可有我手下被昆陽俘虜的兵卒逃回大營?」
「有。」
叛軍隊正點點頭,不等鞠昇再次詢問便說道:「但據營地弟兄談論,鞠曲將手下那些兵卒已投降了昆陽,欲作為內應混入我軍……」
說著,他再次又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鞠昇幾眼。
鞠昇沒有在意對方的眼神,一臉唏噓地搖搖頭說道:「不,那是營內將官的謊言,我手下那些被俘的士卒,並非是作為『昆陽的內應』想要混入大營。……據我所知,那群人手無兵器,身無甲冑,倘若昆陽要他們作為內應,你們不覺得這些『內應』過於惹眼了麼?」
頓了頓,他嘆息說道:「那是昆陽想要與義師交涉而釋放的俘虜,只因傳達一個訊息,即昆陽希望義師用糧食來換回那群俘虜,但整整兩日,義師沒有任何回應,而被昆陽釋放的整整三十名俘虜,恐怕也被營內的將領們給秘密處死了……」
叛軍隊正微微皺了皺眉,他麾下的兵卒亦是驚地面面相覷。
「當真?」
叛軍隊正注視著鞠昇狐疑問道:「我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因為營寨封鎖消息,可能是劉德將軍,甚至是關帥。」
感慨地嘆了口氣,鞠昇抬手指了指自己等人,正色說道:「如你們所懷疑的,我等已投誠了昆陽,並非我等背叛義師,而是義師背叛了我們……義師放棄了我們這群冒險攻入昆陽的前部,不肯拿糧食來交換,一名士卒的性命,竟不值他六個月的口糧。」
「……」
叛軍隊正與他手下的巡邏士卒聽得面面相覷,起初的警惕與戒備已退去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對待鞠昇這些人。
尤其是鞠昇那句『一名士卒的性命竟不值他六個月的口糧』,讓他們感到了一種類似兔死狐悲般的傷感,感同身受。
在微微吐了口氣後,鞠昇露出幾許微笑,繼續說道:「你們可以放心,這一帶,都沒有那些『戴黑巾的』了,他們已被召回了縣城,你等唯一會遇到的,就是我……我帶著這些弟兄在城外遊蕩,並非要與你等為敵,只是想把這件事告訴更多的將士,義師並非正義,至少他們不肯拿糧食換回自己的兵卒,而任由他們在敵城忍飢挨餓,終日惶恐於昆陽會因為糧食短缺、不想養著他們而將他們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