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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對身邊的護衛楚驍說道,旋即便撥馬緩緩朝城牆而行。
「嘿。」
楚驍嘿嘿一笑,揮了揮手,帶著幾名高舉帥旗的親衛,跟在趙伯虎身後。
緩緩駕馭著胯下戰馬,趙伯虎一直來到了距離城牆僅一箭之地的位置,仰頭看向城牆,尋找著那章靖的身影。
而此時,章靖、陳玠、夏侯魯等人也發現了那趙伯虎,私下暗暗議論。
「那是誰?」
「莫非就是那趙伯虎麼?」
「哼,他這是來示威麼?……唔?那傢伙臉上帶著什麼?」
「……」
在陳玠與夏侯魯二人嘀咕間,章靖聚精會神地看向城外那多半前來示威的趙伯虎——他肯定此人就是那趙伯虎!
雖然他很想仔細看看那趙伯虎的容貌,將這個殺死了他義弟韓晫的仇人面貌牢牢記在心中,但遺憾的是,不知什麼緣故,城外遠處的那趙伯虎,臉上帶著一塊青面獠牙仿佛野獸、又仿佛惡鬼的面具。
這讓章靖忽然意識到,這趙伯虎其實也是復仇之人——當年幾乎整個下邳趙氏,都戰死於下邳城頭,僅有這趙伯虎與寥寥幾人逃出生天。
想到這裡,章靖目光微微恍惚了一下,心底對那趙伯虎的憎惡亦減輕了幾分。
當然,這並不意味他放下了兄弟被殺的仇恨,只要抓到那趙伯虎,他照樣會殺,只不過此時此刻,他忽然感覺自己能夠理解對方——畢竟他們都失去了珍重的親人,而且都是被對方所殺。
而就在章靖暗自感慨之際,趙伯虎似乎終於找到了他,抬手指向章靖的方向,儘管沒有開口,但挑釁的意味,卻是任誰都瞧得出來。
「……」
章靖眯了眯雙目,面色突然沉了下來。
他沉聲吩咐道:「取我弓來!」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護衛便遞上寶弓。
只見章靖接過寶弓,引箭拉了一個滿月,瞄準了城外的趙伯虎。
趙伯虎當然也注意到了章靖在城牆上的舉動,然而他並不退讓,反而張開雙臂,仿佛是在嘲諷章靖:來,給你機會!
『喂喂餵……』
趙伯虎絲毫不慌,但跟在他身旁的楚驍等人卻慌了,趕忙聚攏到趙伯虎身邊,高舉盾牌。
然而章靖的動作更快,只聽嗖地一聲,那支利劍便迅速從他寶弓上離弦而去。
但遺憾的是,趙伯虎此刻所在的位置距離城牆確實有點遠了,況且今日又刮著東風,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武藝精湛的章靖,也沒能命中。
嗖地一聲,那支利劍從趙伯虎面頰右側大概兩尺左右的地方穿過,一小截沒入地下。
從始至終,趙伯虎保持著張開雙臂的姿勢一動不動。
直到確認章靖射空,他這才回頭看了一眼插在地上的那支利劍,旋即又抬頭看向城牆。
「走了。」
足足看了章靖三息,趙伯虎撥轉馬頭,回自己軍中去了。
期間,他並沒有開口嘲諷。
然而,看著他撥馬離去的背影,城牆上的章靖卻好似受到了莫名的侮辱,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寶弓。
半晌,他嘴裡才迸出幾個字來:「這個傢伙……」
從旁,陳玠與夏侯魯二人面面相覷。
此刻城外那五、六萬江東叛軍,不足以將他們嚇倒,但方才那趙伯虎張開雙臂的瘋狂舉動,卻深深震撼了他倆。
雖說他們也明白,據對方與城牆的距離,再加上颳風,章靖就算想要射中也十分不易,但萬一呢?
萬一射中呢?
按理來說,但凡是個正常人,就應該考慮到萬一,避免那極小的可能被箭矢射中。
而那趙伯虎卻仿佛根本不在意這一點,從始至終紋絲不動,給人一種早已置生死與度外的感覺。
一個不怕死的傢伙,總是會令人感到頭疼的……
『難怪這傢伙當初率區區幾千人就敢衝擊韓晫將軍六七萬人的主營……』
陳玠與夏侯魯不約而同地想道。
城外的江東義師,較有秩序地緩緩後撤,但章靖、陳玠、夏侯魯三人臉上的凝重之色,卻久久沒有褪去。
他們已深深感受到,相比較那五六萬江東叛軍,還是那個叫做趙伯虎的男人更加危險。
『這就是你作為『寅虎』的膽魄麼……』
章靖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寶弓遞給護衛長許負。
其實今日之前,他仍不相信那什麼『二虎讖言』——說到底『二虎』不過是兩個人,憑什麼能夠威脅到他晉國?
但方才親眼看到那趙伯虎瘋狂的舉動,他終於信了。
此人不死,天下不寧!
然而讓他感到惆悵的是,像這樣危險的傢伙,有兩個。
甚至於另一頭『小虎』,據說比這趙伯虎還要危險……
長長吐了口氣,章靖環視了一眼城牆上的守卒,選擇暫時將心中的煩惱拋之腦後。
一刻時後,待他親自鼓勵了城上的守卒,帶著陳玠與夏侯魯來到了東城門樓內。
「坐。」
在章靖的示意下,陳玠、夏侯魯二人與前者圍著一張案幾坐了下來。
他倆剛坐下,就聽章靖沉聲說道:「那個趙伯虎……相當危險。」
回想著方才的那一幕,陳玠與夏侯魯紛紛點頭。
此時就聽章靖繼續說道:「……面對這種危險的敵人,不可被動守城,必須搶占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