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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治頗有深意地看了看楊定,待略一思忖後,拱手說道:「大人仁厚。」
「應該的。」楊定一臉謙遜地搖搖頭,旋即又說道:「我初來乍到,這件事能否請縣丞代勞?」
郭治乃是毛公提拔重用的人,又豈會拒絕這件事,當即就拱手應下:「卑職遵命,這件事就交給卑職,請大人放心。……大人還有別的吩咐麼?」
楊定搖搖頭。
見此,郭治便躬身退了出去。
看著郭治躬身離開,魏棟捋著鬍鬚微笑著對楊定說道:「少主做事,愈發穩重得體了,相信不出幾日,這縣衙的人便會出現消除對少主的偏見……」
「但願吧。」
楊定微微一笑,拉出書桌後的椅子坐下,旋即從桌上那堆積如山的帳簿中抽出一本厚的,坐在椅子上翻看著。
葉縣的縣簿,雖然看似有些繁雜,但每一筆收支都列舉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哪怕是楊定還未去庫房清點,卻也不認為會有什麼差錯。
看看廨房內陳舊的家具與擺設,再看看手中的帳簿,楊定感慨地說道:「真是一位清廉的縣官吶,可惜不得壽終正寢……」
聽到這話,魏棟插嘴道:「聽說毛公當日暴斃,是因為魯陽鄉侯一家的事吧?」
「唔。」
楊定點點頭,說道:「我與毛老夫人談過這件事,魯陽縣的鄉侯趙璟,幼年喪父,隨後不久其母亦過世,當時魯陽縣的縣令孔儉,欲趁機竊占趙氏家產,幸得毛公相助,後來他二人便成了忘年交……聽毛老夫人談及那位趙鄉侯時的態度,可見老夫婦二人對那位趙鄉侯頗有感情……」
「怪不得毛公臨終前會留下遺書,命其長子到邯鄲為趙氏鳴冤。」說到這裡,老家將魏棟的眼眸中閃過幾許異色,意味不明地說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就是太平盛世啊……」
「咳。」楊定咳嗽一聲,打斷了魏棟的話。
老家將這才反應過來,嘆了口氣道:「少主莫怪,老夫只是……只是又想到了老爺……」
「……」
楊定沉默了片刻,旋即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儘管離開了邯鄲,但也莫要因此而鬆懈,需謹防禍從口出,至於其他……從長計議。」
「唔。」老家將凝重地點了點頭。
當日下午,楊定便在廨房裡翻閱著帳簿。
從縣衙的帳簿他不難看出,這葉縣不愧是縱觀南陽郡與潁川郡數一數二的繁華大縣,雖然楊定此前並沒有在其他地方擔任過縣令,不清楚正常一個縣應該有多少稅收,但帳簿上所記載的,每年、每季的稅收收入,依舊讓他感覺頗為吃驚。
好在家有一老,他立刻問老家將道:「老爺子,你來看看這葉縣每年、每季的稅收。」
魏棟走到楊定身旁,彎腰皺著眉頭翻了翻帳簿,旋即肯定道:「少主想得沒錯,這葉縣的稅收,著實要高過一般縣……少主還記得鮑同吧?他在倉亭擔任縣令,我曾經去看望過他,當時與他有過一番交談,這葉縣的稅收,怕是能頂四、五個倉亭。……奇怪,這葉縣哪來這麼多稅收?」
他連續翻了幾頁,翻著翻著,他臉上露出幾許驚訝:「唔?少了……」
順著魏棟的手指一瞧,楊定亦發現了幾許奇怪之處,他來回翻閱帳簿,最終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葉縣的稅收數字,在大概四至五年前時飆升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然後就直線下降,截止去年,竟少了足足三成。
足足三成啊,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莫非縣衙有人造假,中飽私囊?」魏棟狐疑地提出了疑問。
「……」
楊定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在他看來,葉縣的稅收在短短四五年前,從最初堪堪達到五個倉亭縣稅收的高度,逐步跌落到去年只剩下兩個倉亭縣的稅收,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蹊蹺。
考慮到葉縣有足足四年縣令之職空懸,縣內大小事務都交給縣丞郭治與縣尉高純……
思忖了一下後,楊定正色說道:「我觀那郭治,不像是貪婪之輩,與其你我胡亂猜測,還不如將他喚來問個清楚。」
「唔。」
老家將微微點了點頭。
反正有他在,他也不擔心那郭治敢怎麼樣。
見此,楊定便喚來一名官吏,吩咐道:「去請郭縣丞來我處。」
「是。」那官吏應聲而去。
不多時,縣丞郭治便再次來到了廨房內。
大概是因為楊定拉攏人心的手段,此時郭治的態度明顯要和善許多:「大人,有何吩咐?」
暗中示意老家將稍安勿躁,楊定站起身來,將郭治請到書桌旁,旋即指著桌上的帳簿說道:「不瞞縣丞,方才楊某觀閱帳簿,感覺帳簿有些出入,不知郭縣丞能夠為我解惑?」
乍一聽這話,郭治的面色立刻就沉了下來,但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麼,試探道:「大人莫非是看到歷年的稅收大幅下降?」
「對。」楊定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郭治。
得到楊定的回覆,郭治頓時釋然,嘆息說道:「那就不怪大人了,當日卑職在清算時,亦……唉,此事說來話長了。」
說著,他取過桌上的一份帳簿,徑直翻到六七年前,旋即對楊定解釋道:「大人恐怕有所不知,我葉縣雖是大縣,但近十年每年的稅收,大致也就是如此,直到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