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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當初得知這件事時,其實趙伯虎也沒多想,以為他弟弟只是『身不由己』,可如今從呂僚的書信中得知,得知泰山義師的軍師張義,以及東天王朱武做出了有違常理的舉動,他就開始懷疑,其實他弟弟趙虞早就在泰山義師中布下了棋子。
那小子就喜歡做這種事。
輕笑一聲,趙伯虎忽然想到了他前一陣子收到的一封信,一封來自項宣的信。
曾幾何時,項宣根本看不起他,但趙伯虎通過自己的行動使項宣對他大為改觀,自那以後,項宣就對他十分尊重與信任——雖然仍覺得趙伯虎過於年輕。
出於尊重與信任,項宣自然不會對趙伯虎隱瞞什麼,尤其是在事關他義師戰略的大事上。
這不,前一陣子項宣就特地派心腹送了一封書信過來,講述他在汝南郡遇到的種種。
比如,某個新任的左將軍,故意派可能早已成為其爪牙的南陽義師來投奔來,還借著那何璆的口,給他各種出謀劃策。
跟呂僚想不通朱武與張義為何要堅持主張對抗陳太師的晉軍那樣,項宣也想不通那周虎為何要給他各種出謀劃策——這是項宣自己嘴硬的解釋,而就趙伯虎看來,項宣根本就是被那周虎給控制了嘛。
更有意思的,項宣在信中還謹慎地用了『或有不臣之心』來評價那周虎,認為那周虎是野心勃勃之輩,可能想利用他義師達到什麼目的。
當時趙伯虎看到這話,險些笑出聲。
他趙伯虎不才,一眼就能看穿那周虎——他弟弟趙虞的『險惡』用心,就是為了儘快使項宣的長沙義師變得壯大,好笑的是,項宣還在疑神疑鬼。
好吧,站在項宣的立場上,他確實應該懷疑那周虎——作為晉國的左將軍,那周虎為何要白白讓他長沙義師變得壯大嘛?這可不就是居心叵測,或有不臣之心嘛!
好笑之餘,趙伯虎亦不禁暗暗感慨。
說起來,自得知項宣決定響應他江東義師的號召,一同北進,趙伯虎就猜測項宣很有可能會遇到他弟弟趙虞。
因此事前他就以『莫要招惹潁川』、『莫要招惹周虎』反覆暗示、告誡項宣,就怕項宣不吸取教訓,一頭撞到他弟弟趙虞身上,給撞死了,只剩下他江東義師孤軍奮戰。
沒想到,他弟弟趙虞比他想像的要高明,翻身為雲、覆手為雨,一方面應付了晉國朝廷,一邊暗中控制了項宣,使項宣不得不被迫按照他的意思走。
雖然對不住項宣,但趙伯虎倒是覺得這並非是一件壞事——有他弟弟趙虞暗中『關照』項宣,項宣的長沙義師就不會一下子『暴斃』了。
只不過……
『……當初叫那小子與靜女好好過日子,莫要再摻和報仇的事,看來這小子根本沒有聽啊。』
嘆了口氣,趙伯虎居然感覺自己這個兄長當得毫無威嚴。
更讓他鬱悶的是,他這個兄長,現如今居然還在受自家弟弟的關照——他弟弟指使泰山義師拖住陳太師的晉軍主力,又設法控制項宣,為其出謀劃策,這不就是在變相幫助他這個兄長麼?
這讓他如何好意思以兄長的威嚴告誡弟弟退出復仇之事呢?
只能裝作沒看到了。
五月初,趙伯虎繼續進攻下邳城,且進攻的勢頭越來越猛。
猛攻之下,他江東義師的傷亡也日漸增多,好在他義師以『推翻暴晉』、『勻天下不公』等為口號,義師中那些出身平民的士卒,都一心希望能在推翻晉國後,建立一個『公平公正』的新朝,使他們不至於再受到權貴的剝削,因此在士氣方面有著天然優勢,還不至於因為戰損而導致士氣崩潰。
哪怕是前一日士氣低迷,也能迅速以那些口號重新鼓舞士氣。
若非兵力與士氣方面的天然優勢,說實話趙伯虎也沒有把握戰勝章靖,奪回下邳。
截止五月初七,趙伯虎對下邳城已經展開了整整十七日的進攻,按照每日一仗來算,就等於進攻了整整十七次。
除最初五日主要是為了鍛鍊兵卒,之後的十二日,趙伯虎就逐漸開始動真格了。
然而面對著他江東義師的猛攻,下邳城卻堅守至今,甚至於,一次也沒有讓江東士卒登上城牆。
對此,趙伯虎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憑藉兵力與士氣上的優勢,一次次發動進攻。
他亦不敢動用什麼『誘敵』、『詐城』之類的詭計,畢竟他面對的是章靖,那根本不是他用詭計可以對付的敵人,一個不好可能還會被章靖利用——對付這等善於用計的對手,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棄一切投機取巧的奇謀,以正道禦敵,純粹以優勢、以硬實力碾壓對手,一點一點地積累優勢化為勝勢,從而奪取勝利。
雖然這辦法很笨,但卻是最實際的、最穩妥的。
事實證明,趙伯虎的笨辦法確實有效,在江東義師不懈努力的進攻下,下邳城的晉軍,傷亡亦不小。
截止五月初十,被章靖視為防守主力的太師軍與河北軍,累計陣亡分別超過了四千人與五千人,其餘一萬太師軍與五千河北軍,也因為輪換而出現了一半左右的傷員,唯獨山東新卒與下邳縣軍幾乎沒有傷亡,因為章靖根本就沒有派他們守城,這段時間他只讓太師軍與河北軍反覆輪替防守,嘗試以這些精銳努力削減叛軍的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