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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趙伯虎婉言推辭了嚴縣令請他用飯的邀請,帶著吳泰與若干江東士卒,一同離開了縣衙。
待來到縣衙的衙門處時,趙伯虎看到楚驍環抱雙臂倚在門旁。
可能是因為有嚴縣令親自相送的關係,楚驍並沒有說什麼,趙伯虎也沒有問。
直到一行人離開衙門,離開那位嚴縣令的視線,已跟上趙伯虎的楚驍,這才走上前幾步,低聲說道:「那嚴琿應該沒有撒謊,我問了幾個縣衙里的官吏與衙卒,他們也說,他們親眼看到那位嚴縣令懇請陳太師留下,但那位陳太師沒有答應。」
趙伯虎聞言停下了腳步,問道:「不曾解釋什麼原因麼?」
「不曾。」趙伯虎微微搖了搖頭。
聽聞此言,趙伯虎停下腳步,雙目中閃過幾絲思索之色。
半晌,他吩咐楚驍道:「叫程廙留下五百人維持城內秩序,我等立刻奔赴開陽。」
「不歇整一晚麼?」楚驍抱怨道:「倘若陳太師果真是因為邯鄲發生變故這才撤兵,早一日、晚一日,也沒什麼關係吧?」
「話雖如此……」
趙伯虎皺著眉頭道:「若不能儘快將開陽拿下,我始終不能安心。」
「好吧……」
楚驍一臉無奈地答應。
隨後在前往開陽的途中,趙伯虎與楚驍仍在談論之前在郯城的事。
性格看似張揚、實則謹慎的趙伯虎,直到此刻心中仍有幾絲提防,提防陳太師突然撤兵一事有詐,但迄今為止,他還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包括之前他在郯城的所見所聞,以及縣令嚴琿對他講述的那些,一切都很合乎情理。
突然撤兵,那是因為邯鄲生變。
對嚴琿等郯城官員有所隱瞞,則是為了封鎖消息。
總而言之,縱使是趙伯虎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
在聽到他的顧慮後,楚驍笑著說道:「少主若如此忐忑,何必親自取開陽,叫陳勖跑一趟不就完了?」
趙伯虎搖搖頭道:「那不一樣麼?若連我也中計了,陳勖又哪能識破?開陽日後乃是我義師抵擋晉國的北面屏障,我必須親自去一趟開陽,儘快做好準備,邯鄲那邊,篡位的李虔、楊雄等人,估計拖不了陳太師與鄒贊、薛敖等人許久,最遲明年春夏,陳太師恐怕就又會出現在你我面前,必須在此之前,於開陽做好萬全準備……至於陳勖,他的任務也不輕,我有意叫他趁機奪取濟南,若他能拿下濟南,日後我義師便可憑藉泰山、泗水、微山湖這道天塹阻擋晉軍,介時北面有開陽,西面有泰山、泗水、微山湖天塹,只要我方不犯大錯,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聽到這話,楚驍笑著稱讚道:「少主還真是目光長遠。」
「目光長遠嗎……」趙伯虎悵然地笑了一下。
論目光長遠,他哪比得上他弟弟趙虞。
他也是前一陣子通過項宣給泰山賊調糧一事才意識到,原來泰山賊居然是他弟弟趙虞的棋子……
要知道,泰山賊可是當年山東之役期間形成的,那時,他兩位伯父趙璋、趙瑜還活著呢,還在山東率三十萬義師抵抗陳太師的十五萬大軍呢。
誰能想到那個時候,他弟弟便已偷偷埋下了暗棋。
而現如今,泰山賊這步暗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雖然趙伯虎也有些困惑,為何之前明明是泰山賊襲擊邯鄲,可現如今為何是三皇子李虔在涼州軍的幫助下篡奪了大位,但他相信這件事與他弟弟趙虞撇不開關係。
否則,楊雄能在東武陽,聯合泰山賊偷襲他弟弟趙虞?
開什麼玩笑!
泰山賊本就是他弟弟趙虞的暗棋!
就算泰山賊其他幾位天王因利益背叛了他弟弟趙虞,但作為軍師的『張義』,明擺著就是他弟弟趙虞的人,後者又怎麼可能會被楊雄偷襲?
很顯然,他弟弟趙虞是故意讓楊雄偷襲得手,目的嘛,僅看三皇子李虔軟禁其父晉天子、弒殺其兄太子李禥,趙伯虎就大致猜到了。
饒是他作為兄長,他也不得承認,他弟弟趙虞的遠謀,還要在他之上。
『……先故意叫楊雄協助李虔攻下邯鄲,奪取大位,然後再打著『勤王』的旗號反攻邯鄲,順利的話,甚至可以趁著亂局除掉晉國的天子……嘖!有這等善於遠謀的阿弟,做兄長的,真的是……』
心中猜測著弟弟的計謀,趙伯虎苦笑著搖了搖頭。
畢竟想當年,他還曾嚴厲地想要弟弟放棄復仇之事,結果現如今,他被陳太師一度擋在東海郡之外,而他弟弟趙虞卻已潛入了邯鄲,將晉天子、太子李禥、三皇子李虔、涼州楊氏等多股勢力玩弄於股掌之間。
甚至於,他此次能夠奪下郯城、甚至開陽,也是託了他弟弟趙虞的福,作為兄長,這著實有點沒面子……
好吧,沒面子就沒面子吧,眼下趙伯虎最在意的,便是奪下開陽。
因為報仇一事,他已經趕不上他阿弟了——只要他阿弟日後拿下邯鄲,晉天子那個導致他魯陽趙氏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多半是沒得活。
雖然有點沒面子,但弟弟報了家仇,跟他報了家仇也是一樣的,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如何善後了。
他江東義師怎麼辦?
晉國又怎麼辦?
這件事,趙伯虎覺得日後得找個機會與他阿弟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