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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勖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的確,目前為止與他義師對抗的,都是大河以北各郡縣的地方晉軍,這些地方晉軍嚴重削弱了他義師的力量,其中最顯著的例子便是潁川都尉周虎——這廝在昆陽縣差點覆滅了一路義師,同時這廝也是導致荊楚義師與長沙義師沒能按約定會師梁城的直接原因。
倘若說晉國遲遲不派兵鎮壓義師的原因,是希望各地方晉軍一步步地削弱他義師,那麼,車騎將軍薛敖的出現,就意味著晉國認為反擊的時機已經到來。
而這,也正是陳勖急著要攻陷梁城的原因——他要儘快在大河沿岸布防,防止晉國的軍隊南下。
然而,他十幾萬義師傾盡全力,亦未能攻陷梁城,眼瞅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陳勖心急如焚。
因為據他估算,倘若晉國準備在今年發動全面反擊,那麼,晉國有很大可能在二月底、三月初,就差不多會開始行動。
而眼下,已經是二月初九,距離三月初只剩二十日。
這二十日,能打下樑城麼?
陳勖對此毫無把握。
就在陳勖沉思之際,就見趙寅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出於某些原因,此番我各路義師會戰梁郡,從一開始就不順利……」
「……」
陳勖、程周神色怪異地看了一眼趙寅。
是的,此次他義師『會戰梁城』並不順利,總共五路義師,荊楚、長沙兩路直接缺席,且江東義師也不肯派來主力,這導致集結梁城的義師整整少了一半。
否則,若五路義師集聚此地,哪裡會打不下一座梁城?
可能是注意到了陳勖、程周二人古怪的目光,趙寅臉上稍有些尷尬,但他很快就恢復了神色,鄭重其事地說道:「既如今攻破梁城暫時無望,且我義師又陷入困境,不知陳帥可曾想過罷兵?」
「罷兵?」陳勖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趙寅,沉聲說道:「恕陳某愚鈍,公子的意思是……」
趙寅當然知道陳勖絕非聽不懂,不過他也不在意,乾脆挑明了說:「我的意思是,我三路義師暫做後退。陳帥退至陳留、陳郡,程帥退至睢陽,暫做休養生息、以待來日。」
「……」
陳勖、程周二人面面相覷。
不得不說,其實不止吳懿,在當前的局勢下,陳勖、程周二人也陸續心生退意,但他們誰也不敢當眾表露出來,哪怕是吳懿也只敢在私底下跟趙寅商議,原因就在於『會戰梁城』是他們義師在推翻晉國的總戰略中極為關鍵的一役。
畢竟梁城距離晉國的都城邯鄲最近,直線距離只有四百餘里,比大河以南其他各郡都要近。
正因為是總戰略中關鍵的一役,因此誰也不敢輕言退兵一事,以免日後要承擔起事失敗的責任。
但趙寅,卻有他的想法。
「此事……需從長計議。」
陳勖亦含糊的回答,結束了這次議論。
待幾人準備離開時,他喊住了程周,吳懿與趙寅回頭看了一眼,卻也毫無表示,就此離開了。
待吳懿與趙寅離開後,陳勖私下問程周道:「程周,你怎麼看待這位伯虎公子提出的事?」
「這個……」
程周明顯還沒考慮好,皺著眉頭含糊說道:「他說得也有理……但,這次若散了,下次恐怕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聯合一致了……」
聽聞此言,陳勖別有深意地說道:「你是指,江東義師日後或許會疏遠其他幾路義師,顧自經營山東?」
程周頓時面色一變,連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著他變顏變色的模樣,陳勖感慨說道:「程周,你我相識也有許多年了,你以為我會看不出江東的私心麼?趙璋、趙瑜兄弟,雖投奔義師,借義師名義,但我知道,他們兄弟與我們並非一路人……」
「在對待晉國的問題上,趙氏兄弟也是一致的。」程周解釋道。
陳勖微微一笑:「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會把其他幾路義師看做自己人……對吧?」
「這個……」程周神色訕訕。
見此,陳勖正色說道:「是否志同道合,其實也不重要,至少就像你所說的,趙氏兄弟亦對晉國抱持敵意,但我擔心的,是我義師在不利局面下的崩離……若我等此番退兵,則天下義師將就此分作數塊,南陽的荊楚、長沙義師一塊,山東的江東義師一塊,剩下的就是你我……倘若晉國派兵鎮壓,你說先出兵何處?」
說罷,他不等程周開口便自行回答道:「必然是先你我,後南陽,再後山東……我不說別的,我只擔心一點,怕到時候江東義師自顧經營山東,任憑我等。」
「這個……」
程周滿臉為難之色。
不可否認,他與江東義師關係相當不錯,但問題是,江東義師也沒給他這方面的承諾啊。
更何況,陳勖所擔憂的這些確實句句在理。
良久,他對陳勖說道:「要不,你與那位伯虎公子私下談談?他是那位公羊先生的弟子,又是趙帥的侄子……」
「……」
陳勖皺眉思忖了一下,旋即微微點了點頭,吩咐左右道:「你等去請伯虎公子前來,就說我有要事與他私下商議。」
而與此同時,趙寅與吳懿正走在返回各自營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