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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切齒地罵道:「好啊,殺了我四弟還不夠,連章某也想一併除了麼?趙伯虎,你好大的胃口!我章某人倒是想看看,你如何殺我!」
可能是見章靖怒髮衝冠,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護衛長許負連忙勸道:「將軍不可意氣用事,當前終歸是江東賊軍勢力浩大。趁其兩支偏師截斷我軍退路之前,我等當立即後撤……」
聽到這話,章靖固執地說道:「不,我就在這裡!」
見此,許負急聲勸道:「將軍千金之軀,何必輕身犯險?您就算不在意您自己,也要考慮老太師,考慮夫人與少公子啊!」
章靖聞言目光有些恍惚,腦海中浮現出陳太師以及他妻兒的容貌。
跟他義弟韓晫情況差不多,章靖也是在二十幾歲後才娶了妻子夏侯氏,後者前後為他誕下了,長子章駿與次子章宏。
而今年才剛剛四十歲的他,長子章駿還不滿十五歲,次子章宏年紀更小,只有十一歲。
倘若他章靖有何不測,他愛妻夏侯氏母子三人,豈非落得跟他弟妹韓張氏一樣的下場?
但……
「你認為我會戰敗?」
章靖罕見地瞪向許負。
然而許負卻毫不畏懼,正色說道:「將軍莫非忘了,幾年前,你曾經敗過一次。」
章靖頓時氣結,咬牙說道:「那時我不知那公羊厲害,且當時江東叛軍的兵力也遠勝於我……」
「眼下亦是!」許負打斷章靖的話道:「眼下我軍的兵力,亦遠遠少於叛軍,而那趙賊……那趙伯虎,此人正是那公羊的弟子……」他長長吐了口氣,放緩語氣說道:「卑職始終堅信將軍不弱於人,哪怕是對比鄒贊將軍、薛敖將軍,還有近來頗為風光的周虎將軍,但穩妥起見,將軍還是稍稍後撤……」
許負的勸說,讓章靖逐漸冷靜下來,但他依舊不答應後撤。
他搖搖頭說道:「不可後撤。……這下邳,對趙伯虎,對江東叛軍意義重大,一旦被其奪取,這支叛軍的聲勢必將更為浩大。再者山東那邊,父親與大哥、二哥、五弟眼下仍在圍剿泰山賊,此事天下眾所周知,倘若我不能在這裡截住趙伯虎,那趙伯虎必然會派兵支援泰山賊,就像他之前支援項宣那樣……泰山賊久據泰山,當前就甚為棘手,難以根除,倘若其得到江東叛軍的支持,必然會變得愈發麻煩。介時,泰山賊在北、趙伯虎在南,我方便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
儘管明知章靖的觀點是正確的,但許負仍不放棄勸說:「至少請將軍退至東海郡……只要我軍扼守郯城、開陽二地,同樣可以阻止江東叛軍北上泰山郡……」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章靖打斷:「那下邳怎麼辦?就這麼白白讓給那趙伯虎?」
稍一停頓,章靖搖了搖頭,再次重申他的觀點:「下邳,乃前江東叛軍的敗亡之地,趙璋、趙瑜等趙氏子弟,大多埋骨於此,對於那趙伯虎來說,下邳他是必須要攻取的!只有攻取下邳,他才能洗刷前江東叛軍潰敗的恥辱,鼓動天下各地叛亂。若被其得逞,那將是天下大亂的局面……是故,我必須駐守在此,竭盡全力拖住他!」
「將軍……」見章靖始終不肯聽自己的勸說,許負欲言又止。
仿佛是猜到了許負的想法,章靖拍拍他肩膀,展顏笑道:「莫要擔心,那趙伯虎想要取我性命,也沒那麼容易,我章靖,怎麼說是被尊稱為陳門五虎的良將啊!」
見章靖主意已決,許負暗自嘆了口氣,唯有擠出幾分笑容,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不錯,他的將軍,那可是陳門五虎之一的章靖啊!
當日,章靖派人聯繫駐守取慮的陳玠,與駐守下相的夏侯魯,將對面趙伯虎的意圖告訴了二將。
當晚,陳玠、夏侯魯二將分別派人送來了幾乎一模一樣的回覆:「願與將軍同進同退,雖死不悔!」
儘管事先就已猜到二將的態度,但在收到這兩份回覆後,章靖心中仍是一陣莫名的激動。
畢竟陳玠與夏侯魯二人,是在清楚此舉兇險的情況下,決定與他章靖一同堅守於下邳郡,誓死也要拖住趙伯虎的江東叛軍。
激動的章靖,在許負面前稱讚道:「不愧是我『虎師』的將軍!……我虎師,從不懼敵!」
他口中的虎師,即世人所稱的太師軍,自陳太師初創至今數十年,歷經無數險惡征戰,殺敵無數、戰損亦無數,但從未出現過逃卒!
臨陣脫逃者,不配作為虎師的兵將!
哪怕章靖離開太師軍已有十餘年,他至今也仍牢記著虎師的訓誡:見敵即戰!
放下陳玠、夏侯魯二將的回信,章靖起身走向窗邊,推開窗戶,看向屋外那漆黑的夜空。
趙伯虎想殺他?
巧了!他可也想殺了那趙伯虎,為他四弟韓晫報仇雪恨呢!
『來吧,趙伯虎,放馬過來!……我章靖就在下邳等你大駕。我倒也想看看你,看看你到底學到了你老師公羊幾分本事!』
左手摸著腰間佩劍的劍柄,章靖那雙虎目中泛起濃濃的殺機。
三月下旬,江東義師大將杜謐沿途攻陷城池,一路攻打到了沛郡的治縣——相城。
其實嚴格來講,說杜謐一路攻城略地著實有些誇張,因為這一路上,他其實並沒有碰到什麼像樣的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