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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趙虞做出某些出格的事,照樣會引起他人的懷疑,畢竟魯陽趙氏那事才過二三個月,假如趙虞急不可耐地開始施行他的計劃,仍然難免會引起寨里那些山賊的懷疑。
畢竟他當初『二公子』的名頭,在魯陽、葉縣一帶也算是頗為響亮的,儘管並沒有太多的人見過他的面貌。
當然,雖然不打算立刻施行收復這群山賊的計劃,但這並不妨礙趙虞收集寨里那群山賊的情報,比如出身、喜好等等,這些都有助於他日後的計劃。
真正讓他有些為難的,是靜女。
不得不說,倘若靜女僅僅只是一般窮苦人家出身,或許她對山賊還沒有太大的牴觸,但別忘了,她是周氏培養的,無論是禮數、刺繡、讀書、寫字,別看靜女當時在鄉侯府的身份是侍女,但事實上,周氏把她當做女兒般培養——畢竟是日後自己小兒子的侍妾,周氏如何能容忍靜女什麼都不會呢?
而在這培養的過程中,周氏的價值觀難免也影響到了靜女,這就導致靜女對山賊非常厭惡,以及排斥。
當然,像徐奮、鄧柏、鄧松、寧娘這些人不算,畢竟這些小孩都還未殺過人,只是幫著賊寨里幹活而已,還不算是真正的山賊。
靜女所厭惡的,是賊寨里那些時不時下山打家劫舍的山賊,包括那位在趙虞看來頗有原則的二寨主陳陌。
因此,隨著冬季漸去、春季漸來,靜女生出了想要趙虞帶著離開她的念頭。
二月初,見去年的積雪逐漸消融,有一日靜女私底下對趙虞說道:「少主,幾時我們逃離此地,投奔郾城?」
趙虞聽得一愣,要知道他可沒想到要離開,他還打算著收復這群山賊呢。
當得知趙虞的想法侯,靜女驚地睜大了眼睛,忍不住說道:「少主,這些人可都是壞人啊!」
趙虞搖搖頭說道:「話雖如此,但亦不可否認是你我當前唯一的容身之地……靜女,你聽我說,想要報仇,你我就必須掌握一支聽命的人手,這座賊寨里的山賊,就是不錯的選擇,只要我能想辦法當上這裡的大寨主,讓底下的山賊聽命於我,介時我就能派他們去打聽你我的仇人,找到真兇,報仇雪恨!」
說起來,靜女的想法也與常人有所不同,正常人聽到趙虞的想法,多半會大吃一驚地認為趙虞不可能做到——一個當前還在伙房裡給一群山賊燒水煮飯的小孩子,居然妄想成為一夥兇惡賊寇的首領?
但靜女不同,她深深地信賴趙虞,她相信趙虞能夠辦到,她只是牴觸那些山賊。
她勸說趙虞道:「少主,咱們可以投奔王尚德將軍呀,王將軍很欣賞你,肯定會幫咱們報仇的。」
「未必。」
趙虞搖了搖頭。
誠然,王尚德王將軍確實欣賞他趙虞,但問題是,那位現實的王將軍,真的願意為了他趙虞而跟國內的一股強大勢力對抗麼?
趙虞並不清楚那個『童諺』是否是整件事背後的幕後黑手,但不管他是不是,陷害他魯陽趙氏的那股力量,都無疑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畢竟就連魯陽縣的縣令劉緈也在這股力量面前屈服了,而葉縣縣令毛老爺子,更是死得不明不白。
可想而知那股勢力的強大?
王尚德真的肯為了籠絡他而與那股勢力對抗麼?而且還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倘若他魯陽趙氏還在,依然是魯葉共濟會的會長,那麼這件事倒還有幾分希望,可現如今魯陽趙氏已不復存在,整個趙氏僅剩下他趙虞一人,即便王尚德欣賞他的才智,但他真的願意為了單純籠絡一個聰明的小孩,而與一股比汝陽鄭家強大無數倍的勢力對抗麼?
趙虞絲毫沒有把握。
這也正是趙虞從未想過投奔王尚德的原因。
他不會將自己與靜女的身家性命寄托在王尚德的取捨上——倘若王尚德反過來拿他倆與那股強大的勢力做交易,那他倆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自己的身家性命,永遠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可寄託於他人,趙虞對於這一點還是認識地很清楚的。
因此,他寧可費盡心機找一群山賊作為爪牙,漸漸建立屬於自己的力量去報仇,也不會去投奔手握十幾萬大軍的王尚德,去博那王尚德願意助他報仇的那一絲可能性。
在聽完趙虞講述的道理後,靜女沉默了,半晌,她這才猶豫問道:「那……郾城也不去了嗎?」
「郾城啊……」
聽靜女聽到郾城,趙虞不由得惆悵起來,旋即搖了搖頭:「不去了。」
不是說他無情,僅僅是因為暫時有了容身之地,便不顧他外祖、外婆,而是因為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去年十月前後,他鄉侯府慘遭覆滅之禍,因為寒冬的關係,當時趙虞與靜女根本沒辦法逃至郾城,寒冬的天氣就足以將他們殺死在途中。
而眼下,冰雪逐漸消融,天氣亦逐漸轉暖,可問題是日期過去多久了?將近四個月!
四個月啊!
倘若周老爺子提前得到了女兒、女婿與外孫的慘劇,相信早就帶著老伴逃離投奔他兩個兒子去了。
倘若來不及,倘若周老爺子沒能事先得知,反而是跟梁城軍那一幫的人先抵達郾城,那麼該發生的事,也早就在這四個月發生了,即便此刻趙虞帶著靜女逃到郾城,亦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