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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名叛軍什長的話,篝火旁的眾叛軍士卒也是唉聲嘆息起來。
不得不說,從攻破昆陽人的城牆到眼下被迫與昆陽人展開巷戰,眾義師將士們的心情可謂是從高空一路跌到了低谷。
他們原以為攻破城牆後,昆陽人就會放棄抵抗,介時他們就可以在城內慶功,以及享樂——唔,寫作享樂,讀作施虐,他們可是有滿腔的怨恨想要發泄在昆陽人身上。
但殘酷的現實卻讓他們明白,別說對昆陽人施虐、報復,他們甚至未必能讓昆陽人屈服。
忽然,有一名士卒詢問坐在篝火旁的老卒道:「老崔,你們當初打召陵的時候,也像昆陽人這樣難纏麼?」
被問及的老卒老崔正默默咀嚼著毫無滋味的乾糧,聞言搖了搖頭,說道:「召陵人也很頑強,但在城牆被攻破之後,他們就放棄了抵抗,而昆陽人……」
他戛然而止,任誰都能看到他臉上的不安之色。
見打過召陵之戰的軍中老卒都出現了不安,篝火旁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
或有一名年輕的士卒小聲說道:「咱們幹嘛要跟昆陽人死磕?我聽說,這昆陽不過是一座小縣,既不富裕,也沒有太多的存糧……」
見這名士卒有質疑軍中將帥決定的苗頭,叛軍什長咳嗽一聲,瞪著眼睛警告道:「莫亂說話。」
那名士卒縮了縮腦袋,不敢再說話了,而氣氛,也變得愈發沉悶。
見此,那名叛軍什長嘆了口氣,告誡眾士卒道:「總之,睡覺時睜一隻眼吧……」
說著,他站起身來,準備再到土牆邊窺視一下對面昆陽卒的動靜,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同時,兩支冷箭嗖嗖同時射了過來,一支劃破了他的額角,一支命中了他的咽喉。
「唔……」
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叛軍什長撲通一聲倒地,瞪大眼睛,雙手死死地握著喉嚨,但終究還是死了。
篝火旁的眾叛軍呆了一下,旋即立刻炸了鍋。
「卑鄙的昆陽人……」
「混帳東西!」
他們怒罵著展開了報復。
不光憤怒,他們還有惶恐,因為他們也不曉得下一個被冷箭射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但他們充其量只能用弩射報復對面陣地的昆陽卒,因為他們根本找不到射殺了他們什長的『神射手。』
而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昆陽卒陣地里,旅賁營二營營帥鞠昇正在前線的第二道土牆後打盹,在聽到對面的叫罵後,他睜開眼睛問道:「對面怎麼回事?」
他身旁一邊站在土牆後窺視遠處的士卒回答道:「聽對方叫罵,似乎是咱們的神射手,射死了對面的一名什長。」
「哦。」
鞠昇恍然地點點頭。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眯著眼睛窺視對面。
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此刻的心情,只知道心情十分複雜。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既然他已投誠了昆陽一方,那麼他自然希望昆陽方能取得勝利。
就在他窺視對面之際,或有士卒小聲說道:「營帥,那孫秀來了。」
鞠昇回頭一瞧,當即便看到孫秀帶著幾名士卒朝這邊走來。
「孫將軍。」他放低姿態主動打起招呼。
「鞠營帥。」孫秀亦回了禮,神色很是複雜。
作為南陽軍的一員,他歷來對那些自稱義師的傢伙抱有敵意,哪怕對面鞠昇已投降昆陽,他心中的芥蒂依舊不會消除。
不過考慮到這鞠昇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了黑虎眾的一員,而且還成為了旅賁營二營的營帥,哪怕是看在周虎的面子上,孫秀也得報以幾分尊重。
更何況,今日白晝這鞠昇打地確實不錯,進退有度,很完美地履行了某位黑虎賊首領『利用層層土牆防禦消耗叛軍人數』的戰術。
「咳。」
在輕咳一聲後,孫秀道出了來意:「方才我收到周首領的傳訊,周首領要見你,了解一下敵我眼下的狀況,你去匯報吧,我替你頂一會。」
「是!」
鞠昇抱拳應道,沒有拒絕孫秀的好意。
畢竟,事實上孫秀才是這條南街的守將,他只是先鋒官,與對面的曹戊類似。
吩咐麾下的士卒暫時聽從孫秀的命令,鞠昇立刻直奔那位黑虎賊首領所在的地方。
而此時,趙虞已不在黑虎義舍,因為黑虎義舍位於城東南的次要街巷,而今日下午由於張奉防守不利,失去了半個東南城區,黑虎義舍已經在叛軍的攻擊範圍內了。
於是乎,趙虞乾脆搬到了縣衙,而這,也是縣令劉毗與縣丞李煦的要求——這場仗打到如今,這兩位生怕這位黑虎賊首領死了,畢竟那樣昆陽就真的徹底完了。
來到縣衙,在幾名負責值守的黑虎賊的『請入』示意下,鞠昇來到衙內,來到了原本縣令審理案子的前衙衙堂。
只見此時在衙堂內,趙虞正坐在原本屬於縣令的位子上,而在他面前,則立著兩人,分別是西城牆守將馬蓋與東城牆守將王慶。
鞠昇進屋的時候,馬蓋正在向趙虞匯報:「……暫時西城牆還可以守,但叛軍對於奪取西城牆非常執著。今日,城外的黃康拼命催促綠林賊攻城,對我西城牆造成了很大威脅,我懇請增派一支援軍……」
趙虞微微點著頭,忽然瞥見了進屋的鞠昇,抬手示意鞠昇在旁稍後,旋即問王慶道:「東城牆那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