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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陽鄉侯毫不客氣地回了句,旋即,他也不吩咐府內的僕從上茶,目不轉睛地盯著孔儉,冷漠問道:「我讓你進府,只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你為何沒有死?!若你不願解釋清楚,就給我滾!」
趙虞驚訝地看向父親,因為他很少看父親如此動怒。
孔儉嘖嘖有聲地打量著魯陽鄉侯,搖搖頭說道:「嘖嘖嘖,真是想不到,初見時那般靦腆內向的鄉侯,如今卻也有這般氣勢……」
見對方竟用這種長輩的語氣對自己說話,魯陽鄉侯當即面色一沉,喝道:「張季、馬成,將他給我……」
「且慢。」還未等魯陽鄉侯說完,那孔儉便抬手打斷,只見他目視著魯陽鄉侯笑著說道:「鄉侯想知道孔某何以能逃過牢獄之災?很簡單,上下打點就是了……拜鄉侯所賜,孔某當時遣盡家財,才得以在牢獄中苟延殘喘,不至於被秋官點名問斬。」
趙虞偷眼看到父親聞言面色鐵青,甚至於攥緊了拳頭。
「派盡家財?」魯陽鄉侯聞言嘲諷道:「是指那些年你在魯陽縣巧立名目收刮的民脂民膏麼?」
頓了頓,他又難以置信地問道:「還有,王都的官員,竟然收取你的賄賂?他們不怕被問罪麼?」
「哈哈哈。」孔儉笑了笑,搖頭說道:「鄉侯啊鄉侯,孔某當年就曾提過,你的眼界還是小了,這天底下,誰人不愛財?這錢吶,可通鬼神!」
「哼!」魯陽鄉侯重哼一聲,冷冷問道:「那你是如何逃出牢獄的?縱使秋官收了你的賄賂,也不敢違背王法,將你這個死囚,從監牢中釋放。」
「死囚?」
那孔儉看向魯陽鄉侯的目光閃過濃濃的恨意,旋即他長吐一口氣,帶著幾分暢快與得意,嘿嘿笑道:「因為天見可憐,就連老天都覺得我罪不至死。……我在王都被收監的第二年,正巧趕上祥瑞郡主降生,呆在這種窮鄉僻壤的鄉侯可能不知,祥瑞郡主,乃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孫女,雖然其父並非嫡君太子,但卻破格賜名『祥瑞』,封為郡主。祥瑞郡主出生後,天子大赦天下,是故鄉侯口中的死囚,便免了死罪……」他指了指自己,舉動中帶著明顯的嘲諷意味。
「老天開眼啊!」他哈哈大笑道。
魯陽鄉侯聽得面色鐵青,聞言冷冷說道:「是上天蒙了眼還差不多,居然叫你僥倖逃過一劫……」說著,他長長吐了口氣,冷漠又問道:「你回魯陽來做什麼?」
「別急,隨後孔某自會解釋。」
孔儉得意地笑著,旋即一臉感慨地回憶道:「那時真可謂是不幸中的大幸,為了逃過第一年被問斬,孔某遣盡家財,四處托人打點關係……雖恩主祥瑞君主降生後,我因天下大赦而逃過一死,但當時手中也已無可餬口的錢米,無奈之下,我混跡於京都的市井,活得連賤民都不如,鄉侯、趙鄉侯,這些都是拜你所賜!」
「是拜你自己所賜!」魯陽鄉侯冷冷說道:「你當年收刮魯陽縣不算,還欺我當時年幼,試圖侵占我家祖業,否則又豈會落到那樣的地步?」
「哼!」那孔儉此刻終於收起了臉上那虛偽的笑容,滿臉陰沉地說道:「是我當年小瞧你了,被你奸計所害……真想不到,當時年僅十餘歲鄉侯,竟有那般城府……」
在旁,趙虞不禁眨了眨眼。
我聽到了什麼?我爹把一個縣令搞掉了?不但讓對方丟了官職,甚至差點被秋後問斬?
他驚訝地看向父親。
這些日子,他時常聽母親提及,說他父親總喜歡在她面前顯擺自己年幼時的聰慧,批評兄弟倆不如他年幼時聰明,趙虞原本以為這只是父親不肯承認不如兒子,可眼下這一看……
這老爹年幼時真的不得了啊!
但很遺憾,魯陽鄉侯此刻顧不上注意兒子眼中的驚訝與佩服,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孔儉問道:「我沒工夫聽你提這些陳年往事,也不想聽你當時在王都是如何艱苦,那皆是你咎由自取!我只問你,時隔十餘年,你回魯陽這個你口中的窮鄉僻壤來做什麼?向我報仇?」
「哼。」孔儉輕哼一聲,目視著魯陽鄉侯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牢牢記得,有一年冬季,就連賤民都尚能在家中燒柴取暖,而我縮在人家牆根下……當時我便暗自發誓,有朝一日,我要將這一切,如數奉還!」
魯陽鄉侯平靜地看著孔儉,看著後者臉上的得意笑容:「看來,你似乎是投奔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呵呵呵。」孔儉的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嘿嘿冷笑道:「因禍得福,在下通過自身的努力,得到了王太師的賞識,這不,這次我受王太師之託、受朝廷之命,前往宛城恢復南陽郡治……啊呀,鄉侯似乎很吃驚的樣子,難道孔某方才沒有提及過?哎呀,似乎確實沒有提過,抱歉抱歉,這人上了年紀啊,縱使難免會忘掉一些。」
看著這孔儉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魯陽鄉侯父子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恢復南陽郡治?
那豈不意味著……
第047章 威脅
『這傢伙居然是新上任的南陽郡守?』
趙虞簡直不敢想像。
而在旁,魯陽鄉侯眼眸中亦浮現出幾分震驚。
正如趙虞所猜測的那般,這孔儉在十幾年前,乃是魯陽縣當地的縣令,但因為種種原因,最後當時年僅十餘歲的魯陽鄉侯設計了孔儉,非但讓後者丟了官職,甚至被押送至王都,差點就被秋官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