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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想到那是用五百套軍備換來的數百條人命,李煦有些不忍地說道:「會不會……過火了些?如今我昆陽欠缺勞力,多幾百人也是好的……更何況,還是拿五百套軍備換的。」
趙虞笑了笑說道:「我也就一說,還未下定主意,到時候再看吧。……李縣丞不反對此事?」
李煦微微一笑,拱手說道:「在下雖愚昧,卻也懂得利害。……以區區五百套軍備換萬餘隸墾卒對叛軍失去信賴,從此對我昆陽死心塌地,何樂而不為?不過……」
說到這裡,他猶豫地看了一眼趙虞,欲言又止。
趙虞當然看得出李煦的欲言又止,微笑問道:「李縣丞似乎還有話要說?」
只見李煦猶豫了片刻,最後看似不搭界地說道:「我相信,周首領絕不會做出有損於昆陽的事……」
趙虞深深看了一眼李煦,點頭道:「當然。……我即昆陽!」
李煦愣了愣,臉上露出幾許古怪之色,但最終,他還是帶著幾許欣慰與松心點點頭:「既如此,在下就沒有話要問了。……在下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打攪周首領了。」
「李縣丞辛苦了。」
「哪裡哪裡。」
片刻後,看著李煦離去的背影,站在趙虞身邊的靜女輕聲說道:「李縣丞,方才恐怕是想問少主是否與叛軍有私下的來往吧?」
「聰明。」
趙虞這話既是稱讚靜女,其實也是稱讚李煦的識趣。
稱讚之餘,趙虞拍手喚道:「何順。……何順?」
連喊兩聲不見人,趙虞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何順今早被他派去魯陽了。
於是他喚來另一人,吩咐道:「叫馬蓋、褚燕二人來見我。」
「是。」
大約一刻辰後,馬蓋、褚燕二人便來到了縣衙。
待二人來到廨房,趙虞將事情經過一說,旋即囑咐道:「今日晌午與叛軍交割,意義深遠,我命你二人去負責此事,莫要發生變故。」
「是!」
馬蓋、褚燕二人抱拳領命。
領命之餘,馬蓋輕笑著問道:「大首領,要知會鞠昇、曹戊、秦寔、賈庶等人一聲麼?」
趙虞想了想,說道:「鞠昇、曹戊二人就不必了,至於秦寔、賈庶、徐慎、許馬四人,你帶他們一同前往,維持秩序。」
「明白。」
馬蓋抱拳應道。
當日辰時三刻前後,馬蓋與褚燕帶著數百名黑虎眾、數百名縣軍,前往河口屯附近的淺水處。
與他們的通行的,還有秦寔、賈庶、徐慎、許馬四位降將與約百餘名隸墾卒。
期間,賈庶等人很是不解,不明白為何突然將他們從北屯招來,然而當他詢問馬蓋時,馬蓋卻神秘兮兮地說道:「等諸位到了就知道了。」
聽到這個回答,賈庶、徐慎、許馬三人面面相覷,唯獨秦寔隱約猜到了幾分,神色滿是憂慮。
不多時,馬蓋一行人便抵達了河岸,與早就收到消息的石原,還駐守在河口屯的陳貴等河岸衛隊匯合。
而此時,河對岸的長沙義師,也已由劉德帶隊,將以彭復為首的數百名逃隸驅趕至河岸。
可憐這些好不容易從昆陽逃走的隸卒,此刻仍被同出一支的義師將士視為昨晚縱火的『昆陽奸細』,非但全身被繩索捆綁,甚至還遭到惡意的推攘。
遠遠看到這一幕,賈庶驚聲詢問馬蓋道:「馬縣尉,這是?」
馬蓋撇了一眼秦寔,面無表情地說道:「那數百個被繩索捆綁的,乃是祥屯的逃隸,前一天晚上聚眾作亂,趁機逃至對岸,經兩方商議,我昆陽以五百套軍備將他們贖回。……請幾位來,也是希望幾位做個見證。」
「……」
賈庶、徐慎、許馬三人面色頓變,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秦寔。
此時在河對岸,或有一名義師士卒朝著北岸喊道:「對面的,俘虜已經到了,軍備何在?」
馬蓋出面回答道:「立刻就到。」
話音剛落,從昆陽方向就來了一支隊伍,押送著約七八輛馬車。
秦寔、賈庶、徐慎、許馬幾人轉頭一瞧,面色變得更難看了,因為他們都認出,那支押送的隊伍,正是他們隸卒軍。
同時抵達的,還有兩三艘昆陽方的舟船,緩緩在南岸靠攏。
『……今日過後,怕是昆陽境內那萬餘俘虜,再無人思返義師。』
看著河對岸,叛軍大將劉德微微搖了搖頭,旋即揮手道:「叫這些奸細上船!」
一聲令下,當即就有義師士卒驅趕著那些逃隸上船。
而此時,那些逃隸們也已反應過來,驚恐地叫嚷起來。
「不!不要把我們送回去,昆陽人一定會殺掉我們的!」
「我們並非奸細!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放過我們吧,我真的不知昨晚是誰縱火……」
隸卒們苦苦哀求,甚至於有人失聲痛哭,但押解他們的義師士卒卻毫不心軟,強行將他們推上舟船,期間若有人反抗,甚至拳打腳踢。
遠遠看到這一幕,賈庶、徐慎、許馬三人面色青白,而秦寔更是神色複雜。
而在旁觀瞧的那千餘隸墾卒們,更是人人失聲,一臉難以置信。
他們無法理解,那些逃至對岸的隸卒,為何會被義師送歸昆陽,難道他們被昆陽所俘虜後,就被義師所除名,不再是義師的士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