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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眼關朔臉上的神色,陳勖很識趣地沒有對此發表什麼言論。
事實上不止是關朔,就連陳勖亦將汝南、襄城兩縣疏忽了,畢竟汝南、襄城兩縣在這場『昆陽戰役』期間實在是太低調了,或者說,太膽怯。
你想,昆陽戰役打到至今,打了足足一個多月,昆陽人為此死傷慘重,可汝南、襄城兩縣呢?卻沒有派一個兵卒前來昆陽支援。
這就讓關朔與陳勖產生了錯誤的判斷,以為汝南、襄城只求自保,無視昆陽死活。
可沒想到,周虎卻忽然借來汝南、襄城兩縣的援軍,在關鍵時候插了義師一刀。
這裡所說的『插義師一刀』,並不是指兵員上的損減,畢竟黃康以及他麾下的軍隊此刻都在攻打西城牆,營內只有一些傷卒,縱使要損失,損失的也是那些綠林賊,與義師是沒有太大損害的。
但在戰略上,黃康的營寨被燒毀,實在是太要命了,它使得義師『三麵包夾昆陽』的戰略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而更要命的是,值此冬季即將來臨的時刻,義師根本沒有辦法重建黃康的營寨。
「無妨……」
長長吐了口氣,關朔強作鎮定地笑道:「只要我軍今晚能順利打下兩側城牆即可……」
陳勖點點頭,識趣地沒有說什麼。
其實不止是他,事到如今就連關朔也明白了,今晚昆陽方的反擊,其實只是周虎想要趁機燒掉黃康軍營的一個幌子而已。
既然是幌子,就不難猜測周虎早已將東、西兩側城牆的守卒調回了城牆,黃康、劉德二人哪能那麼順利就奪下兩側的城牆?
好不誇張的說,他義師在戰略上已經輸了。
『說什麼大將之才……那張翟,完全可以給那周虎更高的評價……』
回頭看了一眼城內,陳勖暗自搖了搖頭。
他不會想到,此刻他心心念念的某位黑虎賊頭子,其實就在西城門樓,距離他不到二百丈遠。
之所以會在這裡,顯然只有一個原因:趙虞要親眼確認黃康軍營的火勢。
相比之下,此刻西城牆這邊的攻城戰,趙虞並不在意,因為陳陌等派至城內的守軍早已被調回來了,黃康麾下的軍隊根本不可能攻上城牆。
「大首領,西郊的叛軍營寨燒起來了。」
在趙虞身旁,牛橫手下的黑虎賊何順興奮地對趙虞說道。
趙虞當然也已清楚看到,聞言笑著說道:「將這個好消息告知城上的士卒,讓士卒們也一起高興一下。」
「是!」
何順立刻派人將這個消息告知城上的守卒。
事實上,此刻在西城牆上作戰的縣軍士卒,或多或少都注意到了西郊那莫名其妙的火勢,只是不清楚那究竟是怎麼回事,直到何順派人相告,他們這才恍然大悟。
他們一邊抵擋眼前的叛軍,一邊嘲笑對方。
「快看看身後,是什麼在燒?」
「這群傻瓜,自以為能算計周首領,結果反而中了周首領的計。」
「哈哈哈……」
而作為整件事知情者之一的馬蓋,更是在城牆上大聲嘲笑黃康:「黃康,快看看身後,你的營寨沒了!」
聽到這句嘲諷,城牆上的縣卒們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得意與自豪。
反觀黃康麾下的叛軍士卒,則一個個回頭看著己方營寨的大火,呆若木雞。
「……」
在那一聲聲縣軍的嘲諷中,黃康轉頭看向身後,臉上露出羞憤、懊惱的神色,同時暗罵那群綠林賊的廢物。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大喊鼓舞士氣:「莫要在意大營,只要奪下眼前的城牆,攻陷昆陽,我等皆可以進城烤火!」
「哈!還在那嘴硬!」
遠遠聽到黃康的大喊,馬蓋冷笑一聲,同樣鼓舞士氣道:「弟兄們,守住城牆。……只要擋住這次進攻,黃康就要灰溜溜滾回南郊的叛軍營寨了!」
同樣是鼓舞士氣,但顯然是縣軍的士氣更高,一次又一次地擊退了叛軍的攻勢,繞是黃康心中憤懣,也無可奈何。
無奈之下,黃康只能派人請示關朔。
而與此同時,關朔與陳勖已經回到了南城門樓的內側,登高眺望城內的交鋒。
正如陳勖所猜測的那樣,今日昆陽方的反擊,只是周虎『謀取黃康營寨』的一個幌子,在他已得手的情況下,城內昆陽卒的反撲,立刻就終止了,以至於像曹戊等在前線指揮作戰的曲將們感覺莫名其妙,不明白昆陽人為何突然停止了反擊。
「渠帥。」
就當關朔板著臉俯視城內的戰場時,或有士卒前來稟告道:「黃康將軍久攻西城牆不下,死傷巨大,派人前來請示……」
關朔板著臉,一言不發。
見此,陳勖低聲勸道:「周虎已經得逞了,昆陽人全面轉為守勢,沒有必要再做意氣之斗……」
其實這些道理,關朔都明白,他只是氣不過而已。
在沉默了半晌後,他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道:「叫黃康……撤回來吧,撤至我城南的營寨。……叫劉德也可以撤了,撤回他城東的營寨,休要連他的營寨都丟了。」
在關朔的命令下,黃康懷著一腔憤懣,從昆陽的西城牆外撤離,就像被西城牆上那些縣卒嘲笑的那樣,灰溜溜地撤回了關朔的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