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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迄今為止那周虎給項宣的感覺,好似是並不想與他長沙義師交鋒——並非不能戰勝,而是因為某些原因,對方不想那麼做。
這很不可思議,明明那周虎是陳太師的義子,潁川郡守李旻的女婿,毋庸置疑屬於『保皇派』的臣子,然而此人私下卻在姑息晉國朝廷眼中的叛軍。
『難道張翟果真用大義將周虎給策反了?』
一瞬間,項宣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切實際的荒誕猜測,但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後。
當晚,項宣苦思冥想了足足一宿,卻也沒有揣摩到那周虎的想法。
見天色不知不覺已大亮,心煩意亂的他索性起身,洗漱用飯,準備處理新一日的事務。
作為長沙義師的渠帥,他要決定的事可不少,除了配合汝南郡守楊翰以外,他既要督促正率軍攻打汝南郡東部的鄒袁,又要隨時關注江夏郡、長沙郡,同時還要監督麾下將領徵募、操練新卒的種種事宜,甚至有時候還要兼顧王慶那支潁川郡軍的動向,一天下來幾乎沒剩下多少私人時間。
大概辰時二刻前後,大將劉德被召喚至項宣所在的廨房。
待見到劉德後,項宣開門見山地說道:「關於昨晚何璆在酒席筵間提出的建議,我苦思一宿,決定嘗試一下……」
其實劉德大致也已經猜到了,聞言絲毫不覺意外,只是皺著眉頭問道:「會不會有詐?我聽你說,你懷疑南陽義師已私下投靠那周虎。」
項宣沉聲說道:「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以雙方的實力來看,儘管不甘心,但確實是周虎麾下的潁川郡軍實力更強,半數以上的老卒都經歷過前幾年那場戰爭,至於將領,那就更不必多說,似周貢、曹戊、鞠昇、秦寔那幾人的本事,你我心知肚明,一旦雙方當真開打,我等怕是連三成勝算也沒有。倘若再算上王尚德,我等必敗無疑!……既然難以取勝,那就只有變通。」
「有必要冒險麼?」劉德皺著眉頭說道:「雖然不知什麼原因,但對面潁川郡軍迄今為止並未強攻,我一直以為那周虎是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只要我等不去進犯他潁川郡,他應該不會與我等交兵。」
聽聞此言,項宣搖搖頭說道:「你這麼想就錯了。就算那周虎果真是個自私自利的傢伙,但可別忘了他現如今頂著『陳門五虎』的名號呢,作為那位陳太師的義子,他必須當仁不讓地平定咱們這支叛軍,否則不說晉國朝廷,單單他義父陳太師那邊,周虎便無法交代。」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去年王慶那支潁川郡軍動靜不大,周虎還能用『冬季作戰不利』的藉口搪塞過去,但今年開春,他就沒有理由不對我義師動手了。……我猜周虎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是故派南陽義師投奔咱們,借何璆的口指點咱們。」
「指點咱們對付他?」劉德的表情突然變得極其古怪。
項宣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指點咱們如何避開與潁川郡的交兵。」
「這可真是……」劉德一臉匪夷所思地搖了搖頭,旋即皺眉問道:「當真要冒險麼?」
「必須冒險。」項宣沉聲說道:「別看咱們正在逐步奪取汝南,但事實上面對潁川郡,咱們卻是被動的一方,周虎麾下的潁川郡軍,隨時都能發起猛攻,一旦他與王尚德聯手對我軍用兵,我長沙義師必敗!……但倘若採取何璆的建議,迫使周虎分兵,則潁川郡軍便將一分為三,介時反而是那周虎落入了被動,失去了對我軍發動致命一擊的實力。……是故,必須冒這個風險,看看那何璆的建議是否真的可行,倘若真的可行,那……」
『……那那傢伙的態度就值得令人深思了。』
項宣心下暗暗想道。
「行。」
見項宣已做出決定,劉德點點頭說道:「那我親自去。」
項宣微微點了點頭,其實此番『佯襲陳郡』,根本不需要劉德這等大將親自前往,但出于謹慎,項宣還是希望劉德親自走一趟——萬一陳郡果真是個陷阱,有劉德坐鎮,介時也能減少一些損失。
值得一提的是,在劉德出發之前,項宣派人將何璆請到了廨房。
他對何璆說道:「何帥昨日在酒席筵間提出的建議非常妙,項某思忖一宿後,決定採取何帥的建議,派劉德前往陳郡,不知何帥還有什麼建議?」
何璆想了想,說道:「佯襲陳郡,只是為了迫使周虎分兵,因此何某建議劉將軍莫要在陳郡多做殺戮,更莫要屠戮無辜,免得徹底激怒了那周虎,與我等意圖背道而馳。」
『喂,你果然是周虎派來的奸細吧?』
項宣越聽越覺得彆扭。
但在盯著何璆看了半晌後,他終歸還是沒有質疑後者,而是微笑著說道:「當然,我長沙義師從不濫殺無辜。」
「當然,在下也只是隨口一說。」何璆微笑著點頭。
當日,即三月初二,劉德率一萬五千長沙義師出平輿縣北城門,直奔陳郡而去。
萬餘義師出動的動靜,自然瞞不過旅狼的耳目,幾乎只是相隔半個時辰,上部都尉王慶就收到了相關消息:有一支長沙義師向北而去,人數萬餘,意圖不明。
當時王慶正在營內帥帳與周貢、鞠昇、樂貴等人打牌,聞言也不在意,畢竟趙虞對他下達的命令只是『駐守下蔡』,且特地告誡過他莫要做『多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