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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
陳勖聽出了幾絲端倪,表情古怪地說道:「公子的意思是,咱們寫信不是為了激怒他,逼他率軍出營與我義師一戰,而是為了讓他從這份搦戰的戰書中察覺到我義師的意圖,選擇避而不戰?」
「正是。」趙寅點點頭道:「暫時還沒有與晉軍正面接戰的必要。」
不止陳勖聽得迷糊,在旁的程周、吳懿二人亦感覺雲裡霧裡。
而就在這時,就見趙寅拱手抱拳,朝著陳勖說道:「這封書信,請陳帥允許由在下代筆。」
「哦……此事當然可以。」
陳勖一臉驚疑地點了點頭。
他感覺,他有點跟不上眼前這位伯虎公子的思路。
當即,趙寅在陳勖的營房內揮筆疾書,寫下了一封極具挑釁意味的戰書,言辭之激烈,讓站在他身後觀瞧的陳勖、程周、吳懿三人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待趙寅放下筆之後,吳懿微皺著眉頭問道:「公子不是為了讓晉軍避而不戰麼?可這封戰書言辭如此激烈,萬一惹得薛敖大怒,那豈不是……」
趙寅笑著說道:「堂堂陳門五虎,豈是只有這點胸襟?我越是羞辱他,他愈發會認為我義師已陷入了困局,欲做困獸之鬥,從而打消與我義師正面交戰的念頭……只有讓他選擇避而不戰,我義師隨後多面出擊,才不會引起他過於激烈的對抗。……簡單地說,在意識到勝券在握的情況下,他會為了減少己方傷亡,避免與我義師交戰,哪怕我義師過分逼迫。」
「原來如此。」
陳勖恍然之餘,再次用驚訝的目光看向趙寅。
儘管尚不知成敗,他也不好斷言,但眼前這位伯虎公子的心計,著實讓陳勖感到暗暗驚詫。
當然,從旁的程周與吳懿亦是如此。
片刻後,待那塊布上的墨跡干透後,趙寅將其摺疊卷好,放入一支竹管內,旋即在那支竹管的外側寫下『晉車騎將軍薛敖親啟』字樣,將其交給陳勖,口中說道:「請陳帥立刻派使者將這封書信送至晉營。」
「好。」
陳勖點點頭,當即吩咐左右照辦。
約三個時辰後,義師派出的使者來到了梁城西側的晉軍聯營,向營地守軍交出了這份書信。
由於這隊使者高舉著『使』字旗幟,沿途晉軍方的巡邏衛士倒也沒有攻擊他們。
說起晉軍聯營的分布,大致是李蒙的河南軍在前,趙虞的潁川軍居中,薛敖的太原軍居後,若從上空鳥瞰,大抵是一個不規則的『品』字狀。
換而言之,趙寅親筆所寫的這封書信,首先是落到了河南軍卒的手中,上交給了河南都尉李蒙。
「叛軍賊首陳勖派使者送來的書信?」
看著那支竹管上『車騎將軍薛敖親啟』字樣,李蒙倍感驚訝。
畢竟這是叛軍迄今為止首次向他晉軍送來書信。
不過驚訝歸驚訝,李蒙卻沒有私拆的權力,他親自來到了薛敖的營區,將這份書信交給了薛敖。
果然,當薛敖得知這件事後,他也感到十分驚訝。
他接過李蒙手中的竹管將其打開,從中抽出那塊布,攤開後仔細觀瞧。
僅僅只是掃了兩眼,他臉上就浮現出幾分怒容,但旋即,這份怒容就被似笑非笑的神色所取代。
「將軍,不知信中寫了些什麼?」
見薛敖神色變幻地厲害,李蒙在旁好奇問道。
「想知道?自己看。」
薛敖似笑非笑地將那塊布遞給李蒙,旋即,在皺著眉頭於帳篷內踱了兩步後,對帳外的士卒吩咐道:「來人,請周都尉以及魏璝到我帳內。」
「是。」
而與此同時,趙虞正帶著牛橫、何順並幾名黑虎眾在巡視營地,倒不是營地出了什麼岔子,他只是例行公事地收買軍心而已。
就在他帶人視察一個個兵帳之際,薛敖派來的衛士找到了他,恭敬地說明了來意:「周都尉,薛將軍請您立刻前往他的營帳。」
『不會又是喝酒吧?』
趙虞暗自嘀咕了一句。
也難怪,畢竟軍營內枯燥乏味,唯一取樂之道就是喝酒,毫不誇張地說,迄今為止薛敖邀請他與李蒙,十次裡面有八次是為了喝酒,只有兩次才是正經地商討軍事——雖然其餘八次喝酒時也會提到一些軍議之事。
雖然趙虞不介意截住喝酒,與薛敖、李蒙進一步加深交情,但不可不說,未經蒸餾,也未經沉澱渣滓、抽取清液工藝的酒,他依舊是喝不慣。
「好,周某這就前去。」他朝著那名薛敖的衛士點了點頭。
大約一刻時後,趙虞僅帶著何順與另外一名黑虎眾,來到了薛敖的營帳。
頗有些出乎趙虞意料的是,當他來到薛敖的營帳外時,他並沒有嗅到任何酒香,卻聽帳內傳出了李蒙帶著慍怒的聲音:「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唔?』
趙虞微微一愣。
此時,薛敖帳外的衛士善意提醒他道:「周都尉,將軍已經事先吩咐過,只要您來到,徑直入帳即可。」
「哦,多謝。」
朝著那名衛士點頭示意,趙虞撩帳走入了帳內。
此時他便看到,薛敖手托下巴坐在主位,而魏璝與李蒙則站在帳中——前者神色肅穆地審視著手中一塊帶著字跡的布,而後者則面帶慍色地來回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