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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翟微微皺了皺眉,但無力反駁,畢竟這次關朔連帶著陳勖確實在周虎手下吃了大虧。
想了想,張翟沉聲說道:「即便如此,在晉國與義師之間,周首領終歸還是得選擇一方,要麼站在晉國那邊與我義師為敵,要麼與我義師合力推翻晉國、共鑲大義……張某並非逼迫周首領,相信晉國遲早也會讓周首領做出選擇。」
『你這還不叫逼迫?』
趙虞暗暗冷笑。
當然,冷笑歸冷笑,他也可以理解張翟的考量,畢竟就算換做是他,也不會允許像『周虎』這種騎牆派左右逢源,要麼順從,要麼死亡,誰會讓你有待價而沽的機會?
但作為當事人嘛,趙虞自然還是希望能夠保持中立,靜觀晉國與叛軍分個勝負,然後再做打算——前提他得說服張翟。
在沉思了一番後,趙虞正色對張翟道:「事實上,相比較貴方,其實周某更看好晉國,畢竟那一個傳承百餘年的大國,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百餘年的大國,豈有一朝一夕就被貴方推翻的道理?更別說晉國雖然已腐朽,但朝中仍有陳太師、陳門五虎、王尚德等擅戰之將。……在張先生看來,此乃義事,然而在晉國、在朝廷看來,這終歸是謀反作亂之舉,至少在朝廷那邊必然是如此看待。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倘若我參與了貴方的大事,勝固然好,可一旦朝廷扭轉了勝敗,它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叛亂之人。……我周虎是個功利之人,張先生邀我共鑲大義,最起碼要讓我看到勝利的可能,否則若是必敗之局,周某又何必犧身、自尋死路?」
見趙虞絲毫沒有為了大義犧牲的覺悟,張翟的神色冷淡了幾分,但趙虞都說了自己是『功利之人』,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微微思忖了一下,他沉聲問道:「那周首領想要怎樣呢?與義師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我義師推翻晉國?」
趙虞笑著說道:「推翻晉國不至於,最起碼,我要看到貴方攻陷梁城,也就是先生所說的南都。……我想張先生也不會認為,攻陷梁城就代表推翻了晉國。相反,介時義師與晉國軍隊的交鋒,會愈發激烈。但倘若張先生能允諾此事,且貴方也攻下了梁城,介時周某願意投奔貴方,共擊河北。」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在先前的戰事中,我昆陽已傷亡慘重,無論是朝廷還是潁川郡里,都不好再苛求我昆陽繼續抗擊義師,換而言之,我昆陽是可以暫時保持中立的,但倘若貴方執意要逼迫我昆陽,逼迫周某,那周某也就只能與貴方為敵了……到時候,其他事我不敢保證,但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叫關朔、陳勖攻陷葉縣,哪怕我昆陽有失!」
「……」
張翟面帶驚怒直視趙虞,後者不為所動。
在足足僵持了數息後,張翟長長吐了口氣,點點頭說道:「好,那就以『南都梁城』為賭注,不過在此之前,昆陽不得援助葉縣!」
『差不多半年後,天下的局勢就可以看出端倪,而葉縣有楊定在,叛軍短期內應該打不下……』
在心中權衡了一下利害,趙虞微微點頭:「可以。」
當日,趙虞與叛軍方南陽渠使張翟達成私下的協議,自叛軍攻陷南都梁城前,雙方井不犯河水。
對於趙虞而言,這無疑是最好的局面。
第437章 規劃來年
十二月,陸陸續續有運糧食的馬車從襄城、汝南、葉縣三地駛向昆陽,緩解了昆陽城內日漸窘迫的糧食問題,但昆陽縣最根本的核心問題依舊沒能解決。
即,又缺錢又缺糧。
缺糧的問題不必過多解釋,畢竟迄今為止,縣衙依舊採取著『戰時管制』的方式,承擔著城內所有軍民的口糧問題。
按理來說,叛軍被擊退了,短期內不會再來,理當取消『戰時管制』的形式,免得縣衙損失過多的糧食,但遺憾的是,縣衙不敢這麼做。
縣丞李煦在與趙虞私下商議時提出:「……一旦取消戰時管制,城內百姓需要糧食,就必須恢復糧食買賣,眼下市集流通的糧食稀少,一旦恢復買賣,勢必會造成哄抬米價,除非縣衙開倉,可一旦開倉,縣衙必須拿出一大批糧食來穩定米價……百姓大多短見,見市集有米可購,必然會爭搶囤積,不利於縣衙調度……」
趙虞靜靜地聽著。
他知道李煦說得沒錯。
眼下全城軍民的口糧依舊全部由縣衙供給,百姓無需為每日的口糧發愁,自然而然也就不會去囤積糧食——事實上就算想囤糧也沒有,這就使得縣衙可以最大程度利用手中的糧食來養活更多的人。
相反,倘若此時解除戰時管制、恢復糧食買賣,相信城內一些尚有餘錢的百姓,肯定會立刻購入糧食,囤積幾日甚至到幾個月的糧食,這就會造成『糧食不均』的局面。
而更關鍵的是,開放糧食買賣會嚴重影響到縣衙的財政,畢竟當初在趙虞的授意下,為了提高昆陽卒的士氣,縣衙已在不經過潁川郡里同意的情況下,採取了『功酬制』,將士卒的功勳與錢幣掛鉤。
此舉雖極大鼓舞了昆陽卒的士氣,確保昆陽最終擊退了叛軍,卻也讓縣衙陷入了極其嚴重的財政赤字。
「……城內百姓,或有家人在縣軍當職,一旦開放糧食買賣,百姓手中無錢,必然會想到縣衙先前承諾的『功勳票』,介時縣衙不得不發放,而這將進一步影響米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