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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聽到曹戊的評價,鞠昇面色微沉。
對面的曹戊,又豈會理會他當日深陷昆陽埋伏,突圍不能、逃脫亦不能的窘迫?
更何況周虎告訴過他,他與他麾下的士卒,包括原本與他接頭的伍摯,皆只是當日關朔夜襲昆陽的『誘餌』與『棄子』罷了。
可笑對面那曹戊明明什麼都不知情,卻還在這對他大放厥詞。
就在他暗自冷笑之際,對面的曹戊開始勸他:「鞠昇,看在往日袍澤一場的份上,若你率眾投降,我可以代你向關帥求情。」
『求情?』
鞠昇臉上的嘲諷之色更濃了。
自他前幾日主動出城,與長沙義師方的巡邏隊接觸,將義師『拒絕用糧食換回俘虜』的秘密透露給一般士卒後,他就沒想過再得到關朔的原諒,且關朔也不可能原諒他,因為他的舉動是在敗壞義師將帥的名聲,關朔豈會饒過他?
想到這裡,鞠昇反過來勸說道:「曹戊,看在往日袍澤一場的份上,鞠某姑且勸你幾句。……此前,鞠某亦堅信長沙義師乃正義之師,然一路攻城略地至此,鞠某逐漸發現,義師並不像你我所想像的那般正義,就拿義師攻打昆陽來說,昆陽人是為了保衛家鄉而堅守城池,此乃正義!但義師,又是為了什麼樣的正義,要摧毀、搶占昆陽人的家鄉呢?」
「……」遠處的曹戊頓時就語塞了。
此時,曹戊身邊有左右勸道:「曲將,您何必與那一介叛徒廢話?待我軍攻陷昆陽,此賊決計沒有什麼好下場。」
曹戊點點頭,朝遠處的鞠昇說了最後一句:「很遺憾,看來你我只能為敵了。」
「恐怕是這樣了。」
遠處的鞠昇回答道,語氣在曹戊等人聽來毫無悔改之意。
對此,曹戊也想不明白,不明白那鞠昇為何要站在昆陽那邊,哪怕是在昆陽方敗局已定的情況下。
不過就像他身邊士卒所說的,既然那鞠昇執意要與昆陽陪葬,那他也就只能任由去,畢竟他與鞠昇的交情,也談不上有多深厚。
「曲將。」
一名士卒急匆匆來到曹戊面前,抱拳稟告道:「朱峁將軍命你休與義師的叛徒做口舌之爭,速速準備進攻。」
「請回稟朱峁將軍,曹戊接令。」
曹戊稍稍有些尷尬,他沒想到大將朱峁聽到了他與鞠昇的對話。
待那名傳令兵離開後,曹戊皺著眉頭仰望街道兩側那些樓屋。
他很清楚,街道兩旁的樓屋內躲藏著昆陽的守卒,更有不少弩手,一旦他貿然進攻,那些弩手便會從二樓的窗口向他們射擊。
換而言之,在大舉進攻之前,他必須另外派人奪取兩側的樓屋。
想了想,他大聲喚道:「周厚、王矛。」
片刻後,便有兩名士官來到了他身邊,那是他麾下的兩名伯長,或者說百人將。
「看到那兩旁的樓屋了麼?其中躲藏著昆陽的士卒,待會,等我率眾攻向對面時,你二人分別帶人奪取兩旁的樓屋。」
「遵令!」
周厚、王矛二人抱拳應道。
見此,曹戊立刻組織了一支大概三百人左右的隊伍。
倒不是他小瞧對面的鞠昇,也不是他麾下兵力不足,問題是昆陽的這條南街也就只有那麼點地方,即便派上更多的人,也不會起到什麼幫助。
「上!」
沒有戰鼓、沒有戰號,僅只有曹戊一聲令下,三百名叛軍士卒吶喊著湧入南街,朝著遠處鞠昇等人所在的土牆防禦攻去。
對此,鞠昇絲毫不驚,從容吩咐土牆後的弩手們隨意射擊,而他則率領一隊混雜有黑虎賊與兄弟會民兵的矛盾手,堅守於沒有土牆掩護的一側。
「嗖嗖嗖——」
在鞠昇的命令下,土牆後的昆陽弩手們開始射擊。
可憐迎面而來的那些叛軍士卒們,在這條相對狹隘的街上根本沒有躲避的餘地,哪怕是昆陽方的弩手們閉著眼睛射,也能射中目標。
只可惜昆陽方那粗製濫造的弩矢殺傷力非常一般,除非射中敵軍面門、咽喉等裸露在甲冑外的要害,否則,叛軍士卒身上的甲冑,能減免不少傷害。
眨眼工夫,三百名叛軍便攻到了土牆前。
然而他們的攻勢也就到此為止了,面對一半土牆,一半昆陽矛盾手的防禦,叛軍們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打開局面。
要知道,昆陽的守卒雖然大多數沒有那麼強悍,但這場仗打到今日,哪怕是兄弟會民兵都懂得該如何結陣防禦,懂得如何使用盾牌,如何使用手中的兵器,更被說這隊守卒當中,還有一些頭戴黑巾的黑虎賊。
黑虎賊是什麼?黑虎賊就是精銳!
就連叛軍將士都清楚這一點,因此但凡是看到戴黑頭巾的,他們就本能地感到畏懼——哪怕黑虎賊已經從兄弟會民兵中招收了許多人,逐漸變得良莠不齊。
「鐺鐺鐺——」
「噗——」
「噗——」
在一陣混亂的廝殺中,叛軍士卒無法突破鞠昇麾下那一隊由矛盾手組成的防線,陸續有叛軍士卒因為地形的限制,被昆陽卒的長矛刺死。
而街道兩旁的樓屋上,在那些窗口後,潛伏在那的昆陽弩手們也開始朝街上的叛卒展開亂射。
這可真是閉著眼睛都能射中。
期間,有自作聰明的叛卒試圖攀爬土牆,但遺憾的是,身穿甲冑的他們,根本無法逾越那堵有成人肩膀高的土牆,更糟糕的是他們腳下還是沒法借力的深溝,這使得這些自作聰明的叛軍士卒,最終只能掛在土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