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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尤其是鄴城侯……鄴城侯李梁,他也是皇子之一,只不過並無什麼才能,無甚希望,才提前封侯,在鄴城做了個富家翁,這個時候你靠上鄴城侯一家,這可不是什麼好的訊號,萬一逼急了東宮與三皇子,那就愈發不妙。更別說還有天子那一關……是故,老頭子絕對不會容許。倘若你有意,靜候數年,等到那位沒了,東宮或三皇子坐定了位子,介時他倆誰還會在乎一個本就不親的妹妹?說不定為了拉攏你,介時新君會主動降旨撮合……」
稍稍一頓,他雙手撐著在桌子的兩側,帶著幾分豪情暗示道:「這李氏的江山,到時候還得咱們『陳氏一門』替他守著。」
聽得薛敖這條理分明的剖析,趙虞忍不住為之感慨:別看薛敖在戰場上一副莽夫做派,其實他的眼力、心計、城府,那絕對是頂尖的。
就拿祥瑞公主這個大麻煩來說,薛敖一眼就看出了問題關鍵,當真不愧是陳門五虎中最天資卓越的那位,怪不得最受到陳太師的偏愛。
「唉。」
趙虞忽長嘆一口氣。
「怎麼?」薛敖臉上露出幾許疑慮,不解問道:「為兄說錯了麼?」
趙虞搖搖頭,旋即感慨地說道:「現在我終於明白老大人為何痛心疾首了,薛大哥明明有著如此的心計與智略,可上了戰場,行事卻跟個莽夫似的……」
薛敖頓時就意識到被趙虞給耍了,佯怒道:「我說你小子膽子是肥,為兄好心替你出謀劃策,你居然敢開為兄的玩笑?……小心我揍你。」
說罷,他故意攥了攥碩大的拳頭。
隨著趙虞連忙求饒道歉,屋內笑聲頓起。
次日,趙虞才剛剛醒來不久,正站在窗戶口欣賞這座別苑內的景致,便見何順走入了房內,抱拳說道:「將軍,馨夫人來了。」
趙虞轉過頭來,便瞧見馨宮女面頰微紅地從何順身後走出來。
相比較當初被何順喚做夫人時的手足無措,如今的馨宮女已釋然多了,只不過因為面薄的關係,依舊露出了幾分羞澀。
此時的趙虞,其實並非戴著面具,反正馨宮女早已見過他真實的容貌。
「馨兒。」
趙虞緩步上前握住了馨宮女的手,驚訝問道:「你怎麼來了?」
馨宮女順從地任趙虞握著自己的手,臉上既有羞澀亦是歡喜。
她輕聲道出了來意:「公主命我前來詢問,問將軍你幾時返回潁川,她好收拾東西一道去。」
趙虞聽得有些驚訝,問道:「她還打算去潁川?」
馨宮女抿了抿嘴唇,似有深意地說道:「嗯,公主說她要回黑虎山看望她那些部下……另外,昨日夜宴後,鄴城侯夫人到了公主房內,支開我與寧娘,與公主談了許久,事後我問公主,公主卻不肯說她與夫人談了些什麼。」
說實話,那位鄴城侯夫人與公主究竟談了些什麼,她大致可以猜得出來,畢竟那位公主本身就不是什麼藏得住心事的人,即便不肯明說,三句兩句就能套出話來。
她之所以不說,主要還是想看看眼前這人的反應。
「哦……」
趙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回過神來時,見馨宮女用帶著幾分捉狹的目光看著他,他伸手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連你都這麼頑皮。」
這親昵的舉動,讓馨宮女頓時羞紅了臉,芳心亦砰砰跳個不停。
忍著羞澀,她斟酌著說道:「其實公主本心不壞,更別說這段時間也改變了許多……」
她有心想替公主說幾句好話,畢竟在她看來,與其讓公主回到宮內那個牢籠之地,還不如在潁川郡呢——在穎陰郡公主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同時也不會有人處心積慮想要謀害她。
可惜她不敢明說。
不過即便如此,趙虞依舊聽出幾分意思,輕笑道:「公主當初在宮內救了你,真是值了。」
就在馨宮女臉龐轉紅之際,他忽然收了笑容,搖搖頭說道:「然而這件事,並非你我可以左右,就連公主說了都不算,甚至於,鄴城侯夫婦也無法決定……」
聰穎的馨宮女立刻就明白了趙虞,恍然道:「將軍是說……陛下?」
趙虞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昨晚薛大哥與我談話,當時他向我解釋了公主在宮內的處境,關於瑞物什麼的。……這件事我回頭再跟你細說,總而言之,你希望公主脫離深宮,遠離那是非之地,這一點目前其實可以辦到,有東宮與三皇子暗算公主的鐵證在前,鄴城侯一家足以暫時讓公主脫困,但其他的事,你就莫要插手了,那不是你能插手的,就連我也無法左右……」
馨宮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旋即又說道:「能讓公主脫離那險境,我也對得起公主昔日的救命之恩了,可不敢擅做主張,得罪了姐姐。」
「呵。」
趙虞笑了笑,略一思忖後回答了她之前的提問:「就今明兩日吧,我會返回潁川。」
「嗯。」
馨宮女從趙虞這邊得到了確切的回答,點點頭離去了,只剩趙虞站在窗口,揣摩著鄴城侯一家的意思。
他原以為接下來那位鄴城侯夫人會找他談談,但出乎意料,那位夫人並沒有那樣做。
次日,也就是五月二十日,在鄴城侯府上住了兩日的趙虞與薛敖,一同向主人家提出了辭別。